個標緻的,我不能後半世弄一個老烏龜做做。”這個說頭出去,也就打斷多少人的望想。那知姻緣卻有註定,這位吊死的新婦,他孃家姓周,他兩個哥哥皆是臨安兩個不第的秀才,只因家道甚寒,父親早死,其女已有三十多歲,還未受聘,恰巧就有人也代徐貴撮合。徐貴因他是讀書人家,因此欣然應允,就便行聘下禮,不須細說。巧巧的揀了個六月二十外的日期過門,到得成就那好事的時刻,真個新郎、新娘大汗淋漓,加之女子到了三十多歲,不兔情竇已開,較那十來歲生瓜硬開的蹊景,自然不類。那知這位徐大爺總疑惑吃的二水貨,還怕他另有舊交的朋友,所以成婚之後,處處防備,自己沒有要緊的事件,連腳跡子都不出大門。
這日也叫理合有事,剛剛蕭麻木在刑部廳上,聽那老夥計說徐貴家有刷屍骨的銅刷子,他拎了一個燈籠,就飛奔而來。到了徐家,剛剛徐貴出外到錢鋪裡討錢。這蕭麻木他是生性麻木慣的,說明了借刷子的話,就順便的油嘴打話鬧個不了。周氏本來是書家出跡,怎耐煩得這樣光景?親因他是丈夫同衙門的,又不好得罪他,只得連忙跑進房去拿那刷子。此時蕭麻木真算到麻木到地了,他見周氏跑進房去,也不問人家丈夫不在家要避些嫌疑,嘴裡說道:“我家徐大爺娶了嫂嫂,我還不曾來過呢,難得今朝就便瞧一瞧新房也好。”說著便將燈籠向椅背上一掛,也就跑進房來。周氏此時心裡急得要死,曉得丈夫又是個最怕做龜的,便手忙腳亂的將四把刷子拿出去給了蕭麻木,說道:“小爺你請外面去罷!我家當家的又不在家,被人看見不像樣子。”蕭麻木道:“嫂嫂放心,我們衙門前的弟兄們是鬧慣的,就是徐大爺暫時回來,看見是我在這裡,也不要緊。”
話言才了,那知徐貴一手提著一壺酒,一手拎了兩串大錢,忙急急的真個回來了。一進門便說道:“我家大門怎麼這辰光還大敞勢開的?來一個掩門賊,不要把物事都搬了去嗎?”蕭麻木是個知趣的,就該趕緊跑出房來,候著徐貴進裡,說明借刷子的話,也就沒事;不料他還是麻天木地的在那裡問道:“這櫃子是啥本身的?那妝臺是啥店裡買的?”直到徐貴走進屋來,聽見房裡有人說話,心中好生詫異,便罵道:“是那個小雜種跑進人家房裡來幹甚事的?”周氏正要開口,只見蕭麻木也不回個三長兩短,拔步出了房門,嚇得連燈籠都不要,沒命似的賞了他一個飛跑大吉。周氏忙走到房外說道:“這真算是個渾人,我到此時還不曉得他姓什麼呢?他說衙門裡審和尚,要借銅絲刷子去用,我才進房來拿,他就以生托熟的,跟進來要看新房。想來好生可恨!但這人可是你同衙門的嗎?”徐貴聽畢,向周氏冷笑了一聲道:“同衙門不同衙門,我也查不清楚,總之明明白白是我的同房門的了,你真個不曉得他什麼姓,我再把他請來陪你到房裡談談可好嗎?”周氏道:“你不要奸言巧語,信口的亂糟蹋人。好夕他的燈籠還蠟燭點得霍霍的在這裡,明早到衙門前,就問他個水落石出,也不要緊的事。”徐貴又冷笑道:“這句話也虧你說,難道我真要做烏龜,跑了去還向他討嫖帳不成?”就此言來語去,兩人足足說了有一個更次,也不打算檢點晚飯。
可喜這徐貴倒也不像人家打兒罵兒、吵兒鬧兒的,但他沒一句不栽周氏姦情,弄得他就跳在黃河裡也洗不清。周氏見這情形,也就不同他辨別了,暗暗的掠了幾點眼淚,心中想道:這都是前生的冤孽,大約逃也逃不了。就此沒精打采的,便進房去睡。那徐貴坐在外面,也不進房,嘴氣得像雷公樣的,整整坐了大半夜。到了四更向後,覺得身上涼不過,想進房穿件夾衣,候天亮再作道理。那知才進了房,搭眼朝床上一看,只見周氏筆直的,頸下繫了一條帶子,吊在床柱上面。還算當件作於的,生平靠搬死屍吃飯,不大懼怕,近前按了一按鼻息,知道斷氣已久,救也不及,對著死屍落了幾點眼淚,說道:“蕭麻木,你今日真麻木出大禍來了,我同你怎得干休呢!”一面心中畫算,便一面將房裡的衣服什物收起,那箱簏櫥櫃皆上了鎖,一應理直停當,見外面已有亮光,就出去揀了幾家靠實的鄰居,敲門進去,說了大略。所幸秋天時候容易起身,不上一刻,男男女女來了多少,皆來幫他照應。他至此才得抽身,又到對門酒店裡,把兩個堂官央著一同走到丈母家送了信,氣憤憤的就到城腳跟蕭家來捉蕭麻木。
可巧蕭麻木由退堂後回來,吃了些飲食,又把褲子褪下來洗了一洗,趁著早晨睡覺,容易曬乾,回頭就好著起出外,卻然赤了半段,拿了一根竹竿在天井裡晾褲子。只聽外面一扇破板門通的向下一倒,徐貴手上拿著一條草繩。後面帶著酒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