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
就在阿華昏昏欲睡的時候,聽到有人按她的門鈴,拿起牆上的對講機一聽知道是童海雲,便開啟門把她放了進來。阿童比阿華只大四歲,但社會閱歷卻要多得多,在阿華她們幾個女孩子當中被公認為是大姐式的人物。在“卡拉OK”包房時她見阿華哭著跑了出去,還差點兒被秦孝川打了,一直有些放心不下,客人散去後便順路來看看,她也住在離此處不遠的地方。看著阿華憔悴的面容和哭紅的雙眼,這個自稱是看破了人情的虛偽心比鐵石還硬的女人,不免也起了惻隱之心。
阿童讓阿華倚著枕頭靠在床欄上,自己則坐在床沿上,像大姐又像師長一樣對阿華說了一些勸慰和開導之類的話。她說一個女孩子到這個地方來闖天下,一定要想得開,看得慣,放得下,如果遇事就傷心哭泣,只會把自己的身體搞壞,別人沒有誰能幫你,沒有誰會對你負責。她說來這裡闖蕩的女孩子,哪一個都有自己的苦處、難處,哪一個都有自己辛酸的經歷,她自己也是這樣。她給阿華講了她自己逃離家鄉來到這個陌生的南方城市的經歷,用她自己的話說,她是個被迫害的流亡者,是個經歷過女人所能遭受的最大苦難的復仇女神。
……阿童出生於上海一個普通職員家庭,四歲時姐姐因病夭折,家裡便只剩她一個獨女,被父母和外婆視為掌上明珠。阿童自幼聰明伶俐,長相甜美,待人溫柔體貼,在家裡人、學校老師和街坊鄰居的眼裡都是個人見人誇的好孩子。阿童長大後按照自己的意願考取了附屬於華東一所著名醫學院的高階護理學校,畢業後被分配到一所療養院工作。
療養院座落在某市郊外一處風景優美、古樹成蔭的園林裡,但卻高牆深院,警備森嚴,普通人根本無緣見其廬山真面目。來這裡療養的都是一些有著非凡背景的人物,他們大多沒有什麼大病,即使有也都由資深的專家護士跟隨治療護理,像阿童這樣剛從學校畢業的年輕護理人員實際上只能做一些外圍的輔助性工作,甚至在許多情況下實質上就是端茶送水傾倒痰盂便盆一類的工作。
那些有資格來療養的人雖然脾氣稟性各異,但大多通情達理,待人處事很有分寸,對阿童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最多也就是用他們那善於分辨敵友的昏花老眼對她們多看上幾眼,摸著她們的手進行一些革命傳統教育,有時也會摸到一些不該摸的部位但那顯然全都是無意的,或者讓她們做一些令年輕女孩子臉紅心跳但卻屬醫生、護士分內的服務性工作,從來不會有過分的舉動,至少阿童沒有遇到過。
真正令阿童心驚膽戰的,是那些打著各種旗號闖進療養院來的浪蕩公子和他們那些哥們兒。按規定他們是沒有資格來這裡療養的,甚至其陪伴親屬的資格和時間也是受到嚴格限制的。但他們仍能如入無人之境似地出出進進,來來往往,轉轉悠悠,甚至可以一連住上幾日,在裡面花天酒地,胡作非為。只要他們把行動範圍限制在某一座孤立的小樓裡,不到庭院裡招搖過市引起住在其他單元的某位長者的抗議,那麼即使他們在屋子裡試爆原子彈大概也不會有人來干涉的。
這些人來療養院時常常是男女雜居,逢這種時候阿童她們倒也可安然無恙,至多被戲弄幾句,但終歸有驚無險。如果來的這些人是清一色的雄性,或者雖雜拌著一兩個雌性但無法匹配的時候,阿童她們這些女孩子當中就難免有一兩個人成為他們追逐的獵物。當獵物一旦被捕獲之後,她可能成為犧牲品而葬送自己美妙的青春,但也可能成為幸運兒並從此飛黃騰達,這完全要看老天爺的安排了。不過,老天爺這個高高在上的老小子似乎自古以來就是個吝嗇鬼,他通常總喜歡把人安排為前者,只有在他偶爾犯糊塗時才會懵懵懂懂地讓人成為後者。
在幾個姐妹先後成為捕獵者餐桌上的殘羹剩飯後,噩運終於降臨到了阿童身上。一天晚上,阿童正在值夜班,一個滿臉酒氣的高個子青年闖進屋裡,說是有個同伴酒精中毒昏迷不醒,請值班醫生趕緊去處理一下。阿童跟隨他來到一座隱蔽在層層松柏中的小樓,見裡面燈火昏黃,杯盤狼藉,酒氣薰天,幾個衣冠不整的男人正在欣賞色情錄影,不時發出一陣陣怪叫和淫笑。見阿童進來,有個人站起來強拉阿童坐在一把椅子上,倒滿一杯血紅的洋酒請她喝。阿童掙扎著想逃出去,但身後的大門早已被人牢牢鎖住,縱使她變成一隻蚊子恐怕也難尋脫身之隙了。
幾個醉醺醺的男人強往阿童嘴裡灌酒,塞肉,在她身上東摸一把,西擰一塊,把滿嘴重重的酒氣噴到她的臉上,不一會兒便把阿童折騰得頭暈腦漲,肢體麻木,視覺模糊,似乎就要昏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