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腰來,望著陳廣大笑道:“你放心,出你的嘴,進我的耳,兄弟保證不出賣你。這麼多年交下來,我尚哲義是什麼德性,難道你心裡還沒有底?你看我是那種人嗎?今天你跟兄弟說句明白話,兄弟記你一輩子恩。要不然,兄弟可要記你一輩子仇了。”
陳廣大大概是被他打動了,不過也可能是知道尚哲義的能量大,或許他將來少不了有用著他的時候,所以,聽了尚哲義的話,陳廣大猶豫了一會兒,就一邊眼睛盯著門口,防止有人偷聽,一邊將嘴巴湊在尚哲義耳邊說:“我聽說是有人給上面寫材料反映給你們的貨價錢定得太便宜了,陳廠長怕惹麻煩,沾上一身屎洗不脫,才主動在廠務會上提出給你們的貨要加價,要不然就不給你們發貨。”他一邊說,一邊東張西望,聲音壓得更低,臉上表情也顯得更加神秘:“你們熊老闆他爹出事了,你知道嗎?”
尚哲義心裡咯噔一下,心想要是因為這個原因,那就麻煩了。陳明生顯然是不想讓人認為他是與熊之餘的父親熊天正和熊天正手底下那幫貪汙犯是一夥的,才公開在廠務會上做出這一決定,目的顯然是想藉此來撇清自己。
“那麼,你們陳廠長想給我們加多少價呢?”他提心吊膽地問。
“這個數。”陳廣大張開兩個手指。尚哲義看見眼前粗粗的棒槌似的手指,不由吃了一驚。
“八萬”他期期艾艾地道。
“開玩笑。”陳廣大把巴掌收攏,笑道:“再添兩個零。”
“八百萬?!”雖然尚哲義早料到不可能是八萬,陳明生既想撇清自己,要價肯定不會少了,少了免不了還是要讓人懷疑,他只有來個獅子大開口,才能消除人們心中的疑慮;不過,聽到陳廣大一下把價格提高了一倍,他還是不禁嚇了一大跳。
“八百萬!”尚哲義憤憤地道,“陳明生幹嗎不乾脆把我們剮了吃肉?”
“你別生氣嘛。”陳廣大靠在椅背上,輕鬆地笑道:“陳廠長也是沒有辦法,逼上梁山。誰叫熊老頭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這節骨眼兒上出事呢?”
“可我聽說這事跟熊天正沒多大關係呀。”
“哪能沒關係!”陳廣大鼻子裡嗤嗤笑,一臉挪揄的神色,“那些人都是經他一手提拔的,這些人一個個貪汙受賄,他屁股底下能幹淨得了?他怎麼不提這個,不提那個,偏偏提這些人呢?他若沒得好處,他能提拔這些人嗎?這就叫上樑不正下樑歪嘛。”
“這個……”
尚哲義覺得陳廣大的話有道理,不說一般人會這樣認為,連他自己都有這樣的疑慮。
尚哲義只有狠狠地抽菸,將自己埋沒在煙霧之中。
“行了,你別跟我這兒蘑菇了,你跟我這兒蘑菇,純粹浪費時間。你還是趕緊找陳廠長去吧。我說了,只要你能把陳廠長的批條拿來,老哥立刻給你們發貨。”
尚哲義不是傻子,豈能聽不出陳廣大話中的逐客之意。想起自己兩個月前來長蒲鋼廠時,陳廣大和陳明生那副巴結熱絡的勁兒,想不到剛剛才過了兩個月,這兩人竟然就變成了這樣一副嘴臉。雖然他知道以前人家對他的熱絡巴結也是衝著熊天正的面子,現在熊天正既然坍臺了,人家對他不再像以前那麼熱絡巴結情有可原,可他心裡仍免不了有幾分彆扭。
尚哲義與陳廣大告別後,來到廠長辦公室找到了長蒲鋼廠廠長陳明生。陳明生的廠長辦公室在陳廣大上面一層,陳廣大在第二層,陳明生在第八層。他去的時候,陳明生正在開會。他坐在會客室等了半天,陳明生的會議才結束。陳明生走進會客室一看見他,就直抱歉:“對不起,不是我不講信義,實在是情況特殊。你告訴你們熊老闆,只要再拿八百萬來,我立刻安排給你們發貨。”
“陳廠長……”尚哲義還想講講情,沒有講話之前,他先瘵一支中華煙敬了過去。誰知陳明生竟伸手擋開:“不不,不抽了。剛才開會抽多了,這會兒嘴巴還麻木呢。你要沒事,我就先走一步。我還有幾個客人在長蒲賓館等我,對不起。”
陳明生說完就想走,尚哲義喊住他。他努力壓制著內心的不滿,笑笑地提醒說:“陳廠長,我們可是有合同的。”陳明生好像沒聽出他話語中的威脅之意,嘿嘿笑道:“我們廠與人訂了合同又執行不了合同的情況,多了,不信你到陳廣大那兒查查,隨便也能查出個十份八份吧。陳廣大你認識吧?要不要我給他打個電話?”
“陳廠長……”尚哲義一看威脅不起作用,立刻轉舵,親親熱熱地叫了一聲:“你就……”
“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