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與莫晶晶的哥哥說話。兩個人背景不同,身份不同,很少有共同語言,說得多了只有多生矛盾和是非。況且,說實話,馬昊打心眼裡有點兒瞧不起莫大可,覺得他不務正業。所以,他只是淡淡地與莫大可打了個招呼,就徑直下樓去了。
馬昊剛走,莫晶晶就跟了出來。莫大可看見妹妹,笑道:“怎麼,把你的白馬王子惹急了?”莫晶晶沒好氣地道:“你少廢話。”莫大哥笑了笑,還沒答茬兒,老太太就在屋裡發話道:“有你這麼跟哥哥說話的嗎?”
莫晶晶氣得一跺腳,跟在馬昊後面下了樓。她來到街口,剛好看見馬昊的綠色富康從停在路旁的車叢裡倒出來,駛上了快車道。莫晶晶看見太陽照在馬昊洗得乾乾淨淨的金屬漆車篷上,對映出一道絢麗的七彩光芒。莫晶晶想到自己這會兒本來也該坐在車裡的,不禁氣得又跺了一下腳。她剛想轉身回家,一轉臉卻看見哥哥莫大哥提著個鐵皮烤槽,正站在她後面笑眯眯地瞅著她。這樣一來,莫晶晶氣得連家都不想回了。她冷哼一聲,掉頭朝乜家村方向揚長而去。
等莫晶晶走遠了,莫大可就放下鐵皮烤槽,拿出一支粉筆,先掄圓胳膊,在人行道靠裡的一側劃了一個約二平米見方的圓圈,在裡面寫上“有人”兩字,然後又搬來兩塊磚頭擱在圓圈裡面,把一件不穿了的破衣服扔在磚頭上。忙完這些活後,他才拍一拍手,開始忙自己的事。他先是把兩隻裝水果的空竹簍子倒扣過來,然後將那個足有一米五長,類似農村喂牲口的鐵皮烤槽架在空簍上。鐵皮槽子裡早放好了木炭,木炭底下墊著浸了機油的報紙。他用打火機將浸泡機油的報紙點著,一股嗆人的青煙很快就在街頭瀰漫開來,過往的行人都捂著鼻子加快了腳步,有些人用頗為厭惡的表情望著他,一些人毫不掩飾地大聲說著討厭。他一點兒都不在乎,點了一支菸叼在嘴裡,拎起地上一個小蛇皮袋。蛇皮袋裡裝滿了穿好的羊肉串,他將羊肉串架在炭火上烤起來。
羊肉串滋滋地冒油,煙霧中開始飄出羊肉的羶氣和作料的香味。莫人可一邊烤羊肉串,一邊心不在焉地向乜家村方向張望。他可不是在望他的妹妹莫晶晶,他望的另外有人。
隨著太陽西下,白日蟄伏的小販們都湧了出來。寬闊的瓜州大道的人行道很快就被這些無照經營的小販佔滿了,變成了一個熙熙攘攘的自由,厚實的人肉屏障,使行人走路都變得困難起來。
莫大可左顧右盼,可就是不見章小紅露面。他心裡不由隱隱產生一絲不安。章小紅平時即便不提前,也總是很準時來的,今天她這點還沒來,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叫賣聲此起彼伏,吵得人頭大。莫大可不喜歡喊叫,他也用不著喊叫,騰騰的煙霧和瀰漫的肉香就是他的廣告。他一邊心不在焉地做生意,一邊仍舊不斷向乜家村方向張望。有人要一瓶啤酒,他開了瓶蓋給了那人一瓶,那人喝了一口說不是冰鎮的,他是要冰鎮的。莫大可眼睛仍舊盯著乜家村過來的方向,並不看那人一眼,嘴裡隨便對那人說不要找碴兒。莫大可長得五大三粗,胳膊上肌肉打結,看上去兇猛有力,那人聽了果然不敢再出聲。
後來莫大可自己都覺得好笑了,心裡說,章小紅是你什麼人,要你這麼牽腸掛肚,人家不來準是有人家自己的事,愛來不來。愛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來唄,要你鹹吃蘿蔔操鳥心。
莫大可腦子裡胡思亂想,手上不停地翻動羊肉串,偶爾停下來用鐵條捅一捅炭火。報紙上老是警告市民說,街頭烤羊肉串不可吃,第一,肉的衛生質量沒有保證,許多不法經營者經常用過期變質的臭肉,拿重味的調料遮蓋了,來欺騙顧客;第二,烤羊肉串是含有多種有害物質,其中某些有害物質可罹致癌症。可是你說你的,人們左耳進右耳朵出,該怎麼吃還怎麼吃,誰叫人愛這一口呢,所以莫大可的競爭對手雖多,各人的生意卻都很紅火。
莫大可的一小蛇皮袋羊肉串,大概有數百串,很快就賣掉了。他飛跑到家裡又取了一提包來。他家就在瓜州大道後面那幢破得好像輕輕踹一腳就能倒掉的筒子樓裡,緊靠著春尚路,拐個彎就到了。仗著這地利,他常能輕而易舉地逃避工商和市容的打擊。
當他取了羊肉串回來時,發現章小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了。同時他發現他給章小紅佔的地盤被一個髒兮兮、頭髮打綹兒、賣裝飾畫的四川口音的民工佔了,章小紅正在細聲細氣地和他講理。莫大可走過去,不由分說,一掌將那個四川民工推了個趔趄:“滾一邊去!你不認字嗎?沒見地上寫著‘有人’了嗎?”他指著地上,氣勢洶洶地說。那四川民工見了他氣勢洶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