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陽說,“比我想象中的更酷。”
就像流星一般,在昏暗的天幕下劃過高空,用這種方式作為人生的謝幕,簡直是電影裡才會出現的劇情。
周洛陽有段時間一直在思考,關於杜景,關於他的病,也關於他的微博小號。起初他覺得,那個無人知道的微博小號,不過是杜景自說自話,寫日記一般,宣洩情感的自留地。然則真的是這樣麼?
後來他漸漸認為,這是杜景的求助。畢竟純粹私人的想法,他完全可以把所有內容對自己可見,就不會被人看見了。釋出出來,也就意味著他仍然希望,或是幻想著有什麼人能看見,希望有人來拉他一把。
只是杜景自己沒有意識到內心真正的想法罷了。
“你要正式答應我,”周洛陽說,“不能再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去做這種事,因為咱倆已經是朋友了。”
杜景:“行。”
周洛陽解釋道:“不是要你強顏歡笑地活下去,如果有那麼一天,你的病情已經嚴重到無法挽回的地步,連活著也是痛苦,我不會強留你,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杜景沒有回答。
周洛陽說:“至少,咱倆得有一場認真而禮貌的告別。”
杜景左手握著咖啡杯,抬起戴著手套的右手,周洛陽會意,抬起左手,兩人並肩而坐,互一擊掌。
他知道杜景答應自己了。
倒數結束,新的一年來臨,他們沒有跟著人群歡呼,只是都站了起來。
周洛陽朝杜景張開手臂,說:“新年快樂,又長大一歲了。來抱一下?”
杜景抱住了周洛陽,在寒風裡,兩人抱了下。
那夜他們回到寢室後,杜景的話依舊不多。卻因為這天所發生的一連串事情,讓他們真正跨過了一直以來的那道障礙,寢室裡的氣氛變得不一樣了,不再像以往般客氣和睦,顯得自然而輕鬆。
周洛陽感覺到了一種他失去已久、既熟悉又奇特的氛圍,那是被稱作“家”的氣場。
杜景買回來的小聖誕樹上閃爍著彩燈,映著在恆溫箱裡睡覺的小烏龜。
“可以把你的床推過來,並在一起。”周洛陽提議道。
杜景鞋沒脫衣服沒換鞋,進來就躺在床上看手機,聞言看了周洛陽一眼,片刻後默不作聲地起來,躬身將單人床推了過來,靠在周洛陽的床邊上。
“喲呵——”周洛陽說道,“床變大了,睡起來還舒服點!”
雖然他不知道治療杜景失眠的辦法,是與人“睡同一張床”還是“睡同一張床墊”,但男生宿舍裡這麼擺放並不奇怪。他偶爾會看見聽瀑樓裡,其他寢室的研究生師兄也把床併到一起,一來寢室空間利用率變高,過道更寬敞,可以放些家電;二來床也變大。
大部分研究生都在談戀愛,習慣出去租房住,留寢的就喜歡這麼操作,偶爾外宿的人回來後,兩人便在並起來的床上睡得像睡通鋪一般。
那夜周洛陽不自覺地佔掉了大半張床,杜景卻很注意不干擾到周洛陽,自覺地靠著床邊睡,但新年第一天醒來時,周洛陽已睡得不知不覺,從身後抱住了杜景。
就像這夜從宛市開往杭州的高鐵上,杜景從身後緊緊地抱著周洛陽。
他還記得,新年第一天的杭州還下了雪,醒來的剎那,他馬上推醒杜景,飛快洗漱後,抓起相機就往外跑,去拍西湖的雪景。
“起來換票!”
門一開,乘務員看著擠在下鋪的周洛陽與杜景,第一反應是抬頭看上鋪,檢查有沒有多住人。周洛陽一翻身,把杜景擠到了鋪外去,杜景手忙腳亂,撞倒了垃圾桶,起來時腦袋又在小桌上磕了下。
三人:“……”
周洛陽從掛上牆的杜景西服口袋裡找出牌,交給乘務員。兩人彷彿一剎那間,都聽見了乘務員離開時的內心獨白“又是同性戀,這年頭怎麼這麼多同性戀”。
兩人睡眼惺忪,杜景坐在沙發上,還沒清醒過來,高鐵裡放起了小野麗莎的《何日君再來》,天矇矇亮,車剛到站,杭州全城還沒醒。
“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周洛陽洗漱完,稍低頭檢查杜景的西褲,還好,沒有發生他想象中的事。
“接下來做什麼?”
杜景:“吃飯,填飽肚子,辦事,你應該不急著回宛市。”
周洛陽開始回覆樂遙昨晚的訊息,看他發來的照片,答道:“不急,只是怕樂遙忽然需要送東西。”
杜景:“有事讓我助理去,昨天已經讓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