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深邃的疤。
長得很帥,如果沒有這疤痕的話。周洛陽心想。
繼而視線轉向他的雙眼,彼此稍一點頭。
接下來的數年生活,就要與這個人共同度過。
“周洛陽,”周洛陽自我介紹道,“‘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的洛陽。”
“杜景,”那男人也自我介紹道,“‘休生傷杜景死驚開’的杜景。”
周洛陽聞言十分驚訝,又側頭看了杜景一眼,笑了笑。杜景沒有太熱情,拉開椅子,依舊坐在書桌前,戴上耳機,只當他不存在。
果然是個安靜的人……周洛陽簡單收拾東西,背對杜景,脫了T恤後,忍不住回頭看了杜景一眼,只見杜景正在低頭看一本書,表情是冷漠的,在這冷漠中,眉眼之下的那道傷痕尤其顯眼。
周洛陽爺爺的一位老朋友是本校的教授,來報到前周洛陽給他打過電話,教授的研究生弟子問他對寢室和室友有沒有什麼特別要求,周洛陽的回答是:脾氣好,安靜,互不干擾就行。
於是系裡把他分到了聽瀑樓603。後來周洛陽才知道,聽瀑樓的學生寢室不多,大部分都是教職工子女,或是有特別要求、特別招呼的人。
換句話說,杜景在分配寢室時,也是找了家裡關係的。
聽瀑樓的環境很好很安靜,可這也太安靜了點,宿舍裡一片死寂,窗外唯有風雨聲,看來室友是個脾氣相對比較孤僻的人。
周洛陽洗過澡,擦乾淨頭髮,看見弟弟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便為他蓋好被子,關了燈。
想起與杜景最先認識那天,周洛陽印象最深刻的是他臉上的傷痕,其次則是這個室友十分沉默。
可惜了,周洛陽覺得如果杜景沒有這道疤,憑他的身材與長相,足夠上時裝雜誌封面。從前是,現在當然也是。
在包間裡驟然再見杜景時,周洛陽差點以為他已從自己的生命裡就這麼徹底消失了。
可為什麼他會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這些年裡,他都經歷了些什麼?
周洛陽從冰箱裡拿了盒酸奶,嘆了口氣,插進吸管,喝著回了房間,往床上一躺。
匆匆見面,又匆匆離別,杜景甚至沒有給他留一個聯絡方式。周洛陽知道杜景一定還在生他的氣,也在生他自己的氣,這場氣,足足生了三年。
時間對別人而言可以解決一切問題,但對杜景來說不會。
他的病是不是更重了?
周洛陽在黑暗裡的床上翻來覆去,腦海中盡是今天杜景的模樣,他似乎比三年前又長高了點,也變得瘦了。
初次見面時,他們就像兩個客氣的陌生人,周洛陽甚至未來得及與他熟悉,數日後,軍訓開始了。
杜景念自動化,周洛陽念機械,兩人不在一個連隊,不過周洛陽偶爾會隔著操場看到他——穿著軍裝,個頭最高,站最後一排的就是。休息時周洛陽朝他揮手,吹口哨示意,杜景有時朝他看過來,卻沒有任何回應,只遠遠地看他一眼。
周洛陽注意到,杜景與他們班上的人幾乎不說話,休息時也冷淡地獨自坐在一旁發呆。
“喝可樂嗎?”周洛陽走過去,遞給他。
杜景於是冷漠地點點頭,接了過去,看了眼手裡可樂,忽然掏出盒煙來,遞給周洛陽。
“你怎麼知道我抽菸?”周洛陽十分驚訝。
“你身上有煙味。”杜景說。
周洛陽起初以為杜景是不想與自己交朋友,所以從來不說話,然而後來透過軍訓,他發現杜景對旁人比對自己更沉默,也更冷漠,於是猜想他天性就是這般,反而與他周洛陽的話還多點,於是也不放在心上了。
周洛陽自己的朋友倒是很多,緣因他陽光開朗,為人又隨和,很快就與班上同學熟稔起來。
但他還是關心著這名室友的,畢竟他們將在一起度過很長一段時間。
軍訓時的某日,周洛陽班上解散以後,他看見自動化三班還在操場上曬太陽,唯獨不見杜景,便有點奇怪。
於是他到食堂打了去暑茶,到杜景連隊的寢室去,問過指導員。
“你是他朋友?”指導員問。
“室友。”周洛陽猜想杜景也許是中暑了,說道,“我來看看他。”
“周洛陽,”指導員說,“住603的,我知道你。”
周洛陽:“?”
周洛陽有那麼一點點奇怪,杜景班上的指導員怎麼會知道自己?因為看過寢室名單?也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