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沙見他眼睛微微溼潤,似是激動不已,微笑道:“仲德,說起來要黃巾認字,還得靠你多加費神。我想到一法,那些黃巾降俘,大都是骨肉離散。他們在青州被捉住時,家小都跟著張饒逃到了兗州,後來在泰山被我們一併降服,東西分散,不能團聚。便是在泰山抓到的那些黃巾賊兵,也大都和家人分開,不知對方在何處。我們可令軍中認字之人,一一詢問,幫他們寫下自己的名字與家鄉所在之地。然後將這些字貼教給他們用竹簡抄寫,如此一來,他們便能認些字,至少可以寫出自己的名字了。”
他望著遠方,微微一笑,繼續道:“這些竹簡,可送到遠處去,交與各地黃巾老弱,由他們在裡面尋找自己的親人,他們的名字和家鄉,也都要寫下來,交給別的地方的黃巾降俘。每人都可以到資料室中尋找親人的名姓,只是不許旁人代勞,須得自己認出親人的名字、家鄉和現在的住址,才能讓他們上報軍隊,進行調動,讓他們團聚。如此一來,他們認的字,也要包括自己的親人的名字和家鄉所在地的地名了。”
眾人一聽,都知此招夠狠。那些黃巾賊都是些大字不識的農民,讓他們學寫字,只怕比讓豬上樹更難一些。可是有了這一條規定,那些黃巾賊不論老幼,都得拼命學寫字、認字才行,不然的話就不能與親人團聚。若是每個黃巾賊都認得自己的名字,這樣一支叛逆之軍,將會掀起什麼波浪來?想到此處,幾個人都不由打了個寒噤。
封沙見狀,猜出了他們的心思,笑道:“他們已經在我軍控制之下,還能有什麼作為?何況他們加入黃巾不過是為了填飽肚子,我軍看管著他們,也給他們糧食,他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發我命令,隔幾天就進行一次考試,認字多的,可以多發一些糧食,可設立獎項,識字數排在前面的,可比別人多吃一碗飯。而且,要告訴他們,軍中識字的人,也識得不多,經常會寫別字。他們要想在那些別字連篇的名單中找到自己的親人和家鄉住址,最好把所有同音的字都學會了!”
旁邊幾個人一聽,都暗暗想道:“這招好毒!如此一來,那些黃巾賊被逼著學的字就不是幾十個,而是幾百、上千個了!”
正如他們所想,此令一發,黃巾降兵大譁,個個都激動不已,悲喜交加,涕淚交流。
降俘營中,聲音雷動,到處都有人喜笑,或是發牢騷。歡喜的人是因為有機會找到失散的親人,而那些發牢騷的人卻是痛哭流涕,都道:“武威王若真想讓我們團聚,便放我們回鄉,如今逼著我們寫名字,認名字,這豈不是強人所難,拿我們這些可憐人開心麼?”
可是不管怎麼說,總算是看到了一家團聚的希望。再看看四周圍繞俘虜營的軍營中士兵閃亮的鋼刀,那些想要鬧事的降兵也都縮縮脖子,忍氣吞聲,想著該去向誰學認字了。
只是黃巾降兵,除了農民還是農民,哪有幾個認字的?於是僅有的認了兩三個字的降兵便成了香餑餑,天天都被人追捧,懇求他教自己寫名字,雖是不勝其煩,卻也成了軍中的風雲人物,個個都趾高氣揚,喜不自勝。享用著別人從牙縫中省下來的孝敬,只要教給他們幾個字便可以了,天天過著如同神仙一般的生活。
沒過幾天,青州軍便派了幾個人到各俘虜營中教各營降兵認字。白天降兵們下地幹活,或是進礦開採石頭煤炭,到了黃昏,還要努力學寫字,只待天一黑,便就下課,各降兵只能摸黑在地上畫出字跡,努力複習今天的功課了。
軍隊裡面,士兵們也都被命令要學習寫字。一些士兵想著,將來給家裡寫信就不用別人代筆了,因此學得甚是用心。其他計程車兵卻是愁眉苦臉,想著這認字如此艱難,真不如上陣拼殺,一刀一槍搏個功名來得痛快。
怎奈軍中新立了規矩,隔半月便有一次習文練武大比拼,不論是射箭、格鬥,還是認字,名次排在平均數以上的,可以多在軍功簿上記上一筆,到了月底,軍餉能比別人多拿一點。為了這個,士兵們的積極性都被調動起來,在屯田、訓練之外,便是習文練武,只盼自己能名列前茅,不但可以多拿些獎賞,升遷的機會也比別人多些。
但是他們學寫字的成績,竟不如被他們看管的黃巾降兵。那些降兵為了能早日見到親人,都是沒命地學習寫字,就是在田間勞作時,也都在一邊幹活,一邊隨口討論昨天晚上學的生字的筆劃。待得晚上他們寫出字來,雖是別字連篇,字形也都歪歪扭扭,醜陋不堪,卻也甚有個字的樣子了。
臨淄城中,到處喜氣洋洋,即使是路人臉上,也都滿是喜色。
若有人來問,那些路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