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穿上球鞋,揮拍上陣。
穿著短袖運動衣和短褲的霍英東,平凡得像一個市井坊間的老伯;但他動作敏捷、靈活,尤其是一進球場,更變得虎虎生風,前後左右奔跑自如,速度快得驚人,而且可以連打一兩個小時不需休息——這非凡的體力、耐力和跑步速度,應該是早年天天馳騁綠茵場和每日堅持游泳所練就。
霍英東抓球拍的手勢與眾不同,他抓起球拍,像是一個手腕彎曲的人抓拍一樣,很不自然;但他出手有力,球球落地砰砰作響,令對方不好招架。若自己打了一個好球,比如打到對方的空檔,對方接不上,或者把球打到邊界上,令對方無所適從,他往往會面露微笑——雖然笑得不算爛漫,也沒笑出聲,但笑容很稚氣、很可愛,活像一個害羞的少年。那應該是他最開心、最感滿足的時刻。霍英東平日一臉嚴肅,神情莊重,不苟言笑,惟獨在球場上,他才有那樣的笑容,人性的天真無邪才在那一刻於他的笑容中浮現。
球場上的霍英東,沒有任何掩飾,盡是人性的自然流露;這時的霍英東,可能才算是一個真實的霍英東。
連續6年獲得網球雙打冠軍
一天,我在中華遊樂會看霍英東打球。一位身體健碩的球員與霍英東對打一輪後,下場休息,正好坐在我身邊。原來他就是與霍英東結對,在“南華”杯雙打網球賽中擊敗葉冠雄、麥天倫的網壇好手杜路。杜路自我介紹說,他是越南人,原是越南國家網球隊的冠軍。既是越南國家隊隊員,為何會到香港來,並且成為霍英東的球友呢?我一問,想不到居然問出霍英東一段不為圈外人所知的故事——他和杜路的一段情緣。
“ 1970年,我代表越南國家網球隊在南朝鮮比賽,打贏南朝鮮隊。回越南時途經香港,球隊在香港逗留幾日,後來其他隊員都返越南,只有我一個人留下,屬非法居留。當時,美國支援南越和北越打仗,我是南越計程車兵,偷偷留在香港,就是一個逃兵。”杜路以不太標準的廣州話,娓娓向我道來,一點都不忌諱他當“逃兵”的歷史。
“後來又怎樣認識霍生?”
“是在一次打球時認識的。我有一個朋友幫霍生做事,那天,我和朋友打網球,我戴著墨鏡,怕別人認出來。因為,我在香港是非法居留,越南政府要求港府抓我回去,因為我是國家人才。香港的報紙上還登出我的照片,叫市民舉報我。已經有幾個月沒打球了,那天是第一次出來打球,霍生那天也在場。我朋友向霍生介紹,說我是他的親戚,接著,我和霍生打了一場,他發現我是一個會打球的人。他當時還認出我來,知道我就是報紙上登出照片的那個人,我們簡單談了幾句……”
“那時,你用什麼話與霍生交談?”
“用英語,霍生的英語講得很好,那時我還不會講廣州話。我曾經託人找個律師,向移民局申請在港合法居留,但行不通;後來有人給我出主意,叫霍生出面寫信給移民局,擔保我在香港居留。我跟霍生一說,他願意幫我,即時有效,我變成合法居留,霍生救了我一命!
從此,我在他的公司做事,並且天天陪他打球。1971年,我們兩人開始合夥打球,第一次出賽就打贏葉冠雄他們。當時葉冠雄說有信心贏我們,有不少人還打賭,買我們輸,霍生說我們好好打,結果打贏了。那場球,霍生打得很好。他跟很多人合作,包括葉冠雄,但都拿不到冠軍,我和他合作之後,就得到冠軍。“
“你那時教他打球,他是你老闆,他認不認你這個師傅的?”
“他認的,在球場上他認的。到今天,只有我和他合作最默契。”
“霍生打球有什麼特點?”
“他很穩陣……他手抓球拍的姿勢,到現在一直沒變過。”
“你覺得霍生這個人怎麼樣?”
“我的印象中,他最好,我還沒有碰到這樣好的人。他對人好,能理解人,又願意幫人。他捐錢建網球場,總是叫我去做,把網球場的生意交給我,很多網球場都是我負責興建的……”
談到這裡時,霍英東正好退場休息。他一邊用大毛巾擦汗,一邊向我們這邊走來。知道我們在談他和杜路合作打球的情況,他顯得有些興奮,和杜路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回憶起當年聯手擊敗對手的往事……
原來,自1971年,霍英東和杜路首次聯手擊敗對手之後,兩人繼續合作,連續6年在“中華遊樂會杯”公開賽、香港公開賽等賽事中,擊敗香港的頂尖級球手,獲得冠軍。最後一次是打贏王維和高雄茂。
連續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