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李先生,你以為他說得不對嗎?”沈歆瑤見李毅搖頭,便問他。
李毅淡然一笑,說道:“呵呵,賈誼得志之時,少年卓犖,氣宇非凡,通達治體,算得上是一個英才。他以新進少年,就得到文帝不次之擢,連升數級,一年之間,就破格超遷到了大中大夫之職,也算是得遇明主,幸逢其時了。可惜的是,賈生之才,足以動人主,而其智,卻未足以絀老成。”
梁天嗤然一笑:“你懂什麼?賈誼才調無倫,文帝要是重用他,以為宰輔,那漢家天下,又是另一番景象了。當時賈誼尚年少,又怎麼能要求他老成持重呢?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李毅道:“賈誼初入朝廷,提出來的建議,都得到了文帝的賞識,併力排眾議,提拔這位少年英才。可惜的是,賈誼雖有奇材,卻不會做人。”
梁天冷笑道:“賈誼那麼聰明的人,你也敢批評他?難道你比他更聰明嗎?”
李毅道:“歷史人物,蓋棺定論。我雖然比不上賈誼之才,但對他的為人行事,卻也有一番自己的見解。”
梁天道:“那我倒要聽聽,你有什麼高見?你要是賈誼,你能做得比他更好?”
李毅道:“賈生得志之際,絳侯周勃,時為宰相,灌嬰又是太尉,還有東陽侯張相如,御史大夫馮敬,這些人可謂當時翹楚。又都是開國功臣,位居將相,資望素隆。把持朝中政權,無人能出其右。我要是賈誼,就應該與這些權貴聯絡,共商國策,共定國是,然後可以期待強盛之治了!”
梁天微微一聲冷笑,說道:“賈誼的才智高卓。豈能和那些人同流?”
李毅道:“君子做事,審時度勢。三思而行。賈誼只知道絮聒於文帝之前,卻對當朝權貴,全部置之不顧,你們想想。普天之下,古往今來,只靠一君一臣,就能治理天下,行使政權的嗎?文帝就算再欣賞賈誼,也不可能只靠他一個人治理天下,守成祖業。這是賈誼不知時宜的表現之一。”
沈歆瑤道:“我覺得李先生說得有理,人生在世,總以通達權變為要。從政路上,尤其如此。”
梁天道:“周勃灌嬰等人,都是宵小之輩!要不是他們進讒構陷。文帝也不會流放賈誼。”
李毅道:“如果賈誼善加寵絡眾人,與周勃灌嬰等人,結成利益同盟,最起碼也能明哲保身,不致受到他們的嫉妒和陷害。”
沈歆瑤道:“李先生,你剛才所說。只是賈誼不合時宜的表現之一,那還有之二呢?”
李毅道:“賈誼流放之後。吊屈原,賦鵩鳥,文中充盈悲觀鬱悶之氣。試想,他才多大一個人,從政路上,稍有不順心,就如此自暴自棄!由此可見,賈誼完全沒有含忍之功,徒知讀書,而未知養氣。而真正的智者,都是能屈能伸,甚至三起三落,百敗百戰,也不改初衷。像賈誼這樣的人,又能指望他有多大的作為?這就是賈生的不知時宜的第二表現。”
沈歆瑤道:“李毅說得對,賈生的確過於悲觀了,而且,他對人情事故也不甚通達。放在任何社會,他都是很難有所大成就的。他這樣的人,只能去做做學問,噹噹學者。”
李毅道:“後來,賈誼回京,被文帝任為梁王的太傅,當時,漢朝和匈奴之間,關係緊張,賈誼就上陳一策,獻三表五餌的秘計,對待匈奴的單于。他還自請為屬國官吏,主持外交工作,說只要他出馬,就能抓住單于,活捉叛徒中行說。可惜,文帝終究覺得,賈誼這個人,太過少年浮誇,行不顧言,任他說得天花亂墜,議論驚人,也只是擱置不理,不予重用。歷史上,文帝算得上是一個賢明君主了,賈誼遇到這樣的明主,尚且難以得到理解和重用。要是生在別世,他還能有什麼大作為?”
沈歆瑤道:“賈誼在文帝心目中,已經形成了固有的印象,以為他少年浮誇,難當大任,雖然才華蓋世,也不予重用。也許,再歷經一段時間,文帝也會對他委以重任。可是,賈生卻等不到,英年早逝了。”
李毅道:“賈誼這個人物,我和很多人做過討論,也各有意見。他的才華,自不必言,早有公論,但他的缺點,也很明顯,這也足以為後人之誡了。”
說到這裡,李毅微微一頓,瞥了梁天一眼,說道:“當然了,像周勃、灌嬰等人,身為當朝大臣,卻心胸狹窄,嫉賢妒才,無容人之雅量,也算不得什麼人物!”
他這是在借古諷今,暗暗譏誚梁天。
梁天本想借談賈誼,以顯示自己的才智學識,誰知道碰上了李毅這個歷史通,把他駁得體無完膚,得瑟不起來了,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