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道:“我不怕髒,開啟來看看。”
陳永才沒有辦法,只得喊了人來,把車間大鎖開了。
大門是鐵製的,很笨重,那鎖和門框,都是鏽跡斑斑,但還是可以看到,大門兩側,因為經常有人手推動,而磨損了一層,那裡特別的光滑,連鏽跡都沒有。
鐵門內外,恍如兩個世界,外面是陽光普照的清朗世界,裡面則是幽暗森冷的塵封空間。
李毅率先走進門去,一股冷風從裡面吹出來,讓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顫。
裡面的機器,全部用防塵布遮蓋住了,但從那一個個奇形怪狀的突起,大致可以看出下面是什麼機器。
防塵布上面,積滿了厚厚的灰塵,空中牽滿了蛛網。
“快,清潔一下!”陳永才指揮跟隨而來的隨從們。
七、八個工人走上前,合力去掀一塊防塵布。
那防塵布像在沉睡中的塵魔,被人驚動了,身子一抖,就抖落滿身的灰塵。
灰塵四漫,充盈空間,在光線照耀下,流光飛舞,朝四處逃竄。
眾人都被灰塵嗆著了,發出或重或輕的咳嗽聲。
李毅擺了一下手:“不必動了!”
他走到一具機器前。伸出手,在防塵布上摸了一把,他手上立即沾了一層細而厚的灰塵。
陳永才捂住鼻嘴。嗡聲嗡氣的說道:“李副省長,這裡面太久沒人來了。都被塵吃了。太髒了,咱們還是到外面去吧。”
李毅瞪著他,沉聲說道:“凡是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應該明白一個道理。機器要是長久這麼塵封著,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一堆廢鐵!幾十萬一臺、幾百萬一臺的進口機器啊!你們不是在犯罪嗎?你們不是在浪費國有資產嗎?你們有作為嗎?”
陳永才等人深深的低下頭去。
李毅指著整個車間,說道:“看看,看看你們眼前這一切!你們還敢說。你們沒有罪嗎?你們還有什麼要辯解的嗎?”
陳永才等人再次彎了彎腰,沒有人敢吭聲。
李毅道:“海紡廠的事件,我們一定會查一個水落石出,這個廠,不管她生了什麼病,市裡和省裡,都會想辦法把她治好!”
陳永才猶豫了一下,斗膽說道:“李副省長,照我們公司目前的狀況來看,最好的辦法。只有兩個。”
李毅道:“哦?你還有什麼好建議?說說吧!”
陳永才道:“李省長,這兩個辦法,其實都提過了。一個就是先把我們的債務分離開來。只是暫時分離,債務還是我們的,但要等到我們把企業再次做活做強起來之後,再來償還這筆債務。”
李毅冷笑道:“這不可能!你說說你的另一個辦法吧!”
陳永才似乎早就知道,這個辦法是行不通的,他抹了一把臉眼,說道:“另一個辦法,那就只有破產了。”
李毅甩了一下手,發出一聲冷哼。
這就是他們的目的吧?
要麼把沉重的債務轉移到國家身上。要麼就是宣佈企業破產!
無論是哪種方式,對他們這些管理者來說。都是受益最大的人!
沒有了債務,他們在現在以及將來的企業裡。仍然是當權人,他們仍然可以逍遙自在。
如果是破產,那他們就可以調到其它地方去工作,一樣可以當領導,一樣可以繼續他們的故事!
過往的債務,以前的責任,他們都可以甩掉,可以既往不咎了!
他們搖身一變,又可以作威作福!
但工人呢?
企業呢?
債務呢?
國家呢?
他們從來不管!
李毅冷冷的看了陳永才一眼,心想你們就是一群蛀蟲,就是一群吸血鬼!
但他什麼也沒有說出口來,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著陳永才。
陳永才心虛了,咬著嘴唇,低下頭去。
李毅道:“高傑同志,咱們走吧。”
“李毅同志,上我的車吧。”高傑主動邀請李毅。
李毅嗯了一聲。
上了車,高傑道:“李毅同志,你看出來了吧?整個管理層,都是以陳永才為首,全部聽他的話行事!”
李毅道:“是啊!”
高傑道:“可笑的是,剛才劉光偉還說,陳永才這個人很有魄力,在企業裡很有威望!”
李毅道:“這不叫威望,這叫蛇鼠一窩!這叫沆瀣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