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主張,使我老人家心裡不快活。這在今天看來簡直會是天大的笑話,然而這在古代卻是重要的理由,古代有所謂“七出”之餘,符合其中的任何一條都可以休妻。《禮記·本命》中記載:“婦有七去:不順父母去,無子去,淫去,妒去,有惡疾去,多言去,竊盜去。”
從心理學的角度看,焦母守寡多年,母子相依為命已經成為長久以來的習慣,家中忽然多出一個媳婦,使母子之間彼此依賴的態勢,頓時產生大幅度的變化,失去了心理平衡,遷怒於媳婦。當時焦仲卿認為媳婦的行為並無不當之處,為何得不到母親的愛護呢?他反對母親這樣做,在母親面前發誓:“倘若遣去媳婦,此生誓不再娶!”但是焦母卻使出了最後的殺手鐧,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以死相威脅,在最後關頭焦仲卿還是敗下陣來,屈從了母親的意思。
當天夜裡,夫妻兩人淚眼到天明,焦仲卿一再解釋他的尷尬處境,並保證假以時日,情況必然會獲得改善,勸慰其妻務必要暫時忍耐,過些日子再來相迎;然而劉蘭芝不敢作此奢望,完全是一別成永決的態勢,哭得象個淚人兒似的,猶自叮嚀丈夫把留下來的繡襦、羅裙、斗帳、香囊、鏡匣、絲繩等女用物品,得便全部贈送別人好了,不必留置,以免睹物傷情,徒增苦惱。
淚還沒有幹,天就快亮了,含著悲憤的心情劉蘭芝起床收拾打扮,她在穿衣著襪的時候,每一件小事都重複四五遍,每一遍都牽動著她對丈夫的無限深情,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她款款地走出房門,向焦母辭行。她是嚴肅的,穿著典雅的服裝,這是一種對焦母的抗議。然而這一聖潔的表情輪到向小姑子辭行的時候,化作珠淚漣漣。她的滿腹辛酸在同是女性,又與自己同齡的小姑子面前再也忍不住了。她必須離開而又不忍離開這個家啊!
該走了。一輛馬車載著劉蘭芝離開焦家,焦仲卿騎著一匹白馬隨車相送,行行重行行,車輪的每一轉動,似乎在輾碎兩顆已經支離破碎的心,忍不住難捨難分的痛楚,焦仲卿下馬鑽進車裡,兩人再度相擁而泣,指天發誓,決不相負:“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意即海枯石爛,兩情相悅,永不變心。到家了,該分手了,“舉手長勞勞,二情同依依。”
然而事物的發展總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劉蘭芝回到家中,善良的母親望著回家的,“進退無顏儀”的女兒,大為悲摧。然而劉蘭芝還有一位性情暴燥的兄長,對她這位兄長,劉蘭芝是早有心理準備,在回家的路上她就知道:“我有親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遂以煎我懷。”
果然,劉蘭芝回家後,首先是縣令遣媒為他剛滿十八歲的第三個兒子求親,做母親的理解女兒的心情,在女兒的求懇下代為謝絕了。不久,太守造縣丞為他的五少爺求婚。
當母親再次準備為女兒謝絕時,她的兄長出面干涉了,在舊社會長兄代父啊,而家庭又是認男子為主的,於是答應了這門婚事,並納采行聘,選定了良辰吉日,準備迎親過門。
劉蘭芝默不作聲,只有用手巾掩口啼泣,眼淚嘩嘩地直流,所謂“醃醃日欲瞑,愁思出門啼。”
焦仲卿聽到劉蘭芝再嫁的訊息,快馬加鞭趕到了劉家,已經是薄暮時分,那聲聲馬嘶,也就是他心中的悲嗚。眼見門前已經搭好了“青廬”,那是以大幅布幔搭成的帳幕,是新娘出閣前的一晚用來過夜的。見到劉蘭芝,焦仲卿氣急敗壞地說:“我如磐石,千年不轉移,而你蒲葦的韌性呢?何以在一天一夜之間一切就變了樣子呢?我們的海誓山盟呢!我只有祝賀你攀上高枝,一天比一天過得好。”劉蘭芝肝腸寸斷,嗚咽講道:“人生不如意,一言難盡,你又何必那樣講呢!我和你同樣是受逼迫,只有一死來表明我的志向了。”劉蘭芝哭著跑回青廬,焦仲卿也撥轉馬頭,萬念俱灰地踏上歸途,世上萬般辛苦事,無過死別與生離。
那天已是冷冬的時節,寒風摧凌著樹木,樹葉飄零。漸漸地菴菴黃昏,寂寂人定,斜月清冷,嚴霜滿地,偶爾地自空中傳來一、兩聲孤鳥的悲鳴。劉蘭芝踉踉蹌蹌地離開了青廬,趁人不備,躍身投入村外的池塘之中,用她的生命來詮釋情愛的堅貞。
那邊焦仲卿回到家裡以後,登堂拜母,說了一些“不能承歡膝下,萬望善自珍重”
的訣別話。他那糊塗而專橫的母親還在安慰他:“汝是大家子,仕宦於臺閣,慎無為婦死,貴賤情何薄。東家有賢女,窈窕豔城廓,阿母為汝求,便覆在旦夕。”不管母親如何勸勉,此時焦促卿已經決心赴死,那裡聽得進去。當天夜裡徘徊庭院之中,三更過後,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