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是在鍛錘下練手,就是繞著高爐、焦爐轉圈圈琢磨事兒呢!
那當然嘛,每升一級多拿不少錢不說,蓋著大紅官印的技工證書,不是和往年朝廷官員的皇命告身一個樣嗎?拿回家供在祖宗靈前,光宗耀祖啊!
自己已經升到了二級技工,要說打鐵的技術,三級四級也難不倒,可升三級技工要考文化課。這楚大人真是折騰人,咱鐵匠會打鐵就行了唄,要識文斷字、還得學那啥彎彎拐拐的拼音和楚式數字,這又不是考狀元,用得著嗎?
倒是師弟沈熾,從小兒腦瓜子靈,小時候還在他們族中的公學,跟著蒙學先生學了兩年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底子比自己好多了,哎呀,明年別被他先考上三級技工吧?到時候自己這師兄還及不上師弟,豈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想了想,他一咬牙,把酒壺往桌上重重一放,扯著嗓子喊:“小寶,進來和爹說說,你們那小學校,旁聽的事兒是怎麼個辦法?”
小寶穿著從王李氏縫紉工坊買來的新棉衣,丁丁當當的滾著鐵環,從院門外一路跑進屋子。
灶房裡做飯的老婆就喊了聲:“他爹,有話和孩子好好說,可不許喝了酒就打孩子。”
如今他老婆在幼兒園帶小孩,一個月居然能賺到三貫錢,差不多有張驢兒一半,女人的腰桿就直得多了,張驢兒心想:這些人是不是瘋了,女人家帶著群小孩子過家家,一月竟給到三貫錢,這不是錢多了燒得慌?
不過嘴上還是應道:“曉得了,我問問學校的事,沒發火。”
張陸氏聽見丈夫這麼說才放了心,想起這大半年的事,感覺像做夢一樣,本來到這琉球蠻荒瘴氣的鬼地方,能活著掙條命就算賺著了,哪敢有什麼奢望?
自從有了楚大人,先是孩子他爹招到鋼鐵廠,一個月六貫黃亮亮的銅錢提回家,這又考上了什麼二級技工,又漲了一貫錢;小寶到學校讀書,不但不要錢,還白送筆墨紙硯,供一頓中午飯;自己白天有了空閒,正巧許嬸接了楚大人的標,辦起幼兒園,便瞞著男人去幹活,那死鬼開始還不情願,後來聽說每月發三貫錢,馬上變了主意,這些天吶,自己都感覺在家裡說話比以前管用了。
也不是說孩子他爹以前對自己不好,不過總是大男人吧,做事從來不和自己商量,好像這個家就是他一個人似的,最近嘛,男人廠裡有什麼事兒也和自己擺談擺談,自己在外面遇到的新鮮事,他也願意聽聽,兩口子好像比剛結婚那陣還要好了……
張陸氏一邊遐想,一邊拿火鉤通爐子。這個楚大人吶,莫非是從天上下來的神仙?聽男人講,廠裡有人說他是太上老君下凡,恐怕八九不離十!就看這個爐子吧,用土燒成胎,中間是個裝煤的圓洞,外面包著鐵皮,兩邊還有鐵環,裝著提手,用這種洞洞很多的、叫那啥?哦,叫蜂窩煤,又輕巧又燒得久,還沒什麼煙,不像以前燒柴,遇到根沒幹透的,燻得人直流淚花花。爐子又輕,可以提來提去,想放哪兒就放哪兒,真方便!
這蜂窩煤吧,一個賣一文錢,全家人每天最多也就燒五個,一月下來花百五十文,確實很便宜,只不過實在想不通,為啥楚總督要回收這些燒過了的炭渣呢?
琉球人歡度新年的時候,仍有不少人在城外野地裡忙碌著。
“小三加把勁兒,小四別拉偏啊!”於老根扶著犁,吆喝著兩個兒子拉犁。他今年已經四十六歲,在這個年代算老人了,但他一輩子勤扒苦做打熬的身體,硬朗得很,和一手養大的四個兒子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
兩個兒子拉犁,兩個兒子在旁邊休息,於老根看著這四條小老虎,看著眼前的大片荒地,黑黝黝的、一把能攥出油的好土啊!他彷彿看到了夏收時金燦燦的稻穀,被巨大的莫可名狀的幸福感淹沒了。
從泉州農村招募的百姓,已經到了兩批四百多人,這些人多數是土裡刨食的農夫,而且是有計劃的拖家帶口,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踏上琉球海岸的。
楚風根據這個特點,修改了扶助辦法,不再提供無息貸款,而是頒佈了《荒地法》,規定琉球政府規劃圖上的所有荒地,都任由百姓開荒種植,只要收穫一季,便可到琉球民政科註冊,獲得土地證,永久的擁有這塊土地,每戶限最多一百畝。琉球政府永遠不對農業生產徵稅,而且還以低價,向農民提供鐵製農具。
譁,這下子翻了天,千百年來納皇糧國稅,琉球種糧不收稅!千百年來沒有土地的貧僱農,辛辛苦苦在田間地頭揮灑汗水,卻要把大部分收穫交給地主,現在的琉球,開出多少土地,都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