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守敬見到羅帕上的點點鮮血,本來非常擔心,。聽了小丫環的話,倒是啞然失笑,“我若是天機星臨凡,你家老爺是我師弟,他便是天閒星下界,天命不絕,閻王老子斷不敢收他的。”
真的?小丫環睜。大了眼睛,是啊,滿城都說郭大人神機莫測,可老爺和他也差不多,自然也該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半分不假,郭某保你家老爺平安無事!”郭守敬給小丫環打著保票,王恂氣哼哼的道:“冬梅,你去通知廚子,中午替郭大人備飯!哼,這裡不要你伺候,老爺我自和郭大人說話。”
小丫環忙不迭的離開,急著把好訊息稟報夫人呢,走著走著,又輕輕按住噗通亂跳的心口,吐了吐舌頭道:“啊呀,原來老爺也是星宿下凡,了不得,了不得呀!”
“愚弟御下不嚴,叫郭師兄見笑了。”國子祭酒、太史令王恂,向郭守敬深深一躬。
“使不得、使不得!”郭守敬連忙扶著這位身體虛弱常年患病的師弟,扶著他慢慢走回暖閣子裡,又親自動手,把四面透風的窗戶關上。
“師兄忙它作甚?”王恂自嘲的一笑,“反正吹不吹冷風,愚弟都挨不到明年開春了,倒不如開著窗子,樂得軒敞。”
王恂的肺病已入膏肓,藥石無效,大都城中鼎鼎有名的許神醫,就是紫金山學派中懸壺濟世的當世第一等名醫,郭守敬連同王恂自己,都精通醫道,他們早已明白,王恂的肺病隆冬雖然加重卻不致命,待開春陽氣一長病勢無救。
“北方乾冷,南方暖溼,師弟之病藥石無效,惟有南方海上的清新空氣和煦陽光,或許能減緩病情。”郭守敬說罷,充滿期待的看著王恂,他已不記得,這是第四次,還是第五次,來勸這位聰明絕頂的師弟,隨自己一塊南下歸漢了。
王恂,精通數學、天文,師從紫金山學派大師、大元國師劉秉中,是郭守敬的同門師弟,精通曆算之學。出仕之後,忽必烈命他輔導皇太子真金,任太子贊善,深得太子信任,真金任中書令,凡有諮稟,必令他與聞。至元十三年,和郭守敬一道組織負責天文曆法的太史院,任太史令,郭任同知太史院,王恂位在師兄之上。在具體工作中,王恂負責數學推算,郭守敬負責天文觀測和儀器鑄造,只因王恂的學術能力,猶在元代科學第一人郭守敬之上!
可惜,王恂因為肺病英年早逝,在四十六歲,也就是這個冬天結束的時候,永遠停止了思考,否則他的成就也許還會在師兄之上,他的名字,也能登上月球環形山。
郭守敬正是知道師弟的才能,也知道他的肺病只有到溫暖溼潤的南方才有可能改善,所以一次次的前來勸說,希望他能隨自己一道秘密南歸。
“愚弟,愚弟不像師兄呵~~”王恂無奈的一聲長嘆,也許是因為自知時日無多,他終於咳嗽著向師兄吐露了肺腑之言:“咳咳,愚弟二十餘年前受大汗指派,輔佐真金太子,太子對愚弟言聽計從,可謂推心置腹,如今阿合馬、呼圖帖木兒、留夢炎等奸臣當道,蠱惑聖聰,太子之位搖搖欲墜,安肯此時舍太子而去?至若師兄,雖食元俸祿,卻無殊遇恩寵,當可自去。”
郭守敬幾次前來勸說,終於聽到了王恂的真心話,他正色道:“報真金太子知遇之恩,乃是小仁小義,為國家民族計,才是大仁大義!吾師劉諱秉中者,言天下一家,實為蒙漢殊途同歸,合於儒家道統之下;而今蒙元殘暴無道,南方大漢承天受命,天下正朔早已昭然,師弟惟有同愚兄一齊歸漢,方能一展所長,上不負天道至理,中承繼師尊遺志,下不虧胸中所學,正是理所當然也!”
“不然,不然,咳咳……”王恂又是一陣搜腸刮肺的大咳,郭守敬替他拍了拍後背,又喝了口熱茶,才慢慢的道:“大元以常情待師兄,故師兄可舍之而去;真金太子以國士待愚弟,愚弟惟有以國士報之。”
好個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王恂!郭守敬冷笑一聲,正色道:“請問師弟,一人知遇之私恩,與父母祖宗生養之恩、皇天覆蓋后土承載之德、師尊教誨啟蒙之義相比,孰為深重?”
王恂啞然,臉漲得通紅,手指郭守敬,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憋得直喘氣。
郭守敬滔滔不絕的道:“若真金太子知遇之恩為重,師弟儘管留在大都,做異族蒙元的忠臣;若父母祖宗生養之恩、皇天后土之德、師尊教誨啟蒙之義為重,師弟便當隨某南下歸漢,將來驅除韃虜恢復中華,自然有你名垂青史的一天!”
說罷,郭守敬大袖一揮,抬腳就走:“言盡於此,師弟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