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詭異地一笑:“高大人哪?”
芸娘:“應在西邊屋裡吧。”
錦衣衛:“你們還一東一西,不住在一起?”
芸娘抬起了頭:“要帶我去哪裡,我這就跟你們走。我的事不干他的事,他的事也不干我的事。”
那錦衣衛辦過多少案子,抄過多少家口,既見過苦命人相濡以沫一起死的,也見過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的,見芸娘此時這般神態,說出這般話語,便盯著她:“你是怕他牽累你,還是不願自己牽累他?”
芸娘沉默在門邊。
錄房裡黃錦的話傳出來了:“怎麼回事,還不帶進來'”
錦衣衛立刻對芸娘:“進去吧。”
芸娘拎著包袱走進了錄房。
那錦衣衛只得自己走到了西屋門口,這時門已經開了,高翰文站在門內。
“恭喜了。”那錦衣衛向高翰文拱了下手,“收拾了東西,我們送高大人出去了。”
高翰文:“去哪裡?”
錦衣衛笑著:“先去錄房吧,到了錄房就知道了。”
北鎮撫司詔獄小院錄房
大紅的司禮監宮服,又是一個不認識的秉筆太監!
高翰文身著灰布長衫,靜靜地站在黃錦的對面,等聽他發話。
芸娘手拎著包袱,站在一側微低著頭,從高翰文進來就沒有看過他一眼。
黃錦:“你就是高翰文'”
高翰文:“罪員高翰文。”
黃錦從袍袖裡掏出了聖旨,慢慢展開:“上諭!高翰文聽旨!”
高翰文這才驚了一下,撩起長衫跪下了。
芸娘眼中也閃過一道驚疑,頭低著,卻顯然在專注地等聽聖旨的內容。
黃錦宣旨了:“原翰林院修撰高翰文,實無經略之才,妄獻治國之策,所言‘以改兼賑,兩難自解’方略誤國誤民,朝議痛恨,朕思痛心!”唸到這裡黃錦略一停頓瞟了一眼高翰文。
高翰文跪在地上磕了個頭,卻無言語,等聽下文。
芸孃的眼也難過地閉上了。
黃錦接著宣旨:“姑念爾雖才不堪用,尚心存良知,不與鄭泌昌、何茂才者同流臺汙,能體治下災民百姓之苦。朕秉承太祖高皇帝‘無心為過,雖過不罰’祖訓,免究爾罪,著回翰林院仍復修撰之職。爾苟懷報國之心,則有成祖文皇帝《永樂大典》在,經史子集,從頭仔細讀去!欽此。”
雷霆過後雨露突然降臨,春夢醒時已經恍若隔世,而昨夜與芸娘一番齟齬,現在也猛然感到是牙齒咬到了舌頭。兩人都是一宿未睡,而芸娘今晨起來就再沒做飯,一枕無黃粱,已是分手時。高翰文磕了三個頭,高舉兩手去接聖旨,目光不禁望向側面的芸娘。
芸娘卻身子一軟,突然暈在地上。
黃錦:“怎麼回事?快去看看。”
一個錦衣衛就站在她那一側,連忙挽起她的一隻手臂,捧住她歪在一邊的頭,看了看:“回黃公公,是中暑的症狀。”
黃錦:“快掐人中!”
那錦衣衛本就熟通此道,有了吩咐,大拇指便掐住芸孃的人中,立刻又說道:“還有飢餓的症狀。”
黃錦又轉對另一個錦衣衛:“喂口熱水!”
高翰文突然接言:“沒有熱水,我這去燒。”
黃錦:“我呸,等你燒熱了水,人也沒了。端碗涼水來,不要用井裡的,用缸裡的。”
那個錦衣衛奔了出去。
黃錦已從書桌前走了過來,彎下腰端詳芸孃的症狀:“為什麼沒吃飯,是鎮撫司沒給糧米嗎?”
高翰文也已捧著聖旨站起了,立在一旁,知是問他,答道:“廚房裡有。”
黃錦:“為什麼不做'”
高翰文哪裡能答,低頭默在那裡。
端水的錦衣衛捧著一碗水進來了,過來便要喂芸娘。
黃錦:“這不是吃的,端著待在邊上。”
那錦衣衛便捧著水待在那裡。
黃錦挽起了右手的衣袖,伸直食指、中指在水裡浸溼了,邊吩咐攙著芸孃的錦衣衛:“扶住她的頭。”接著便用食中二指在她的左頸部先用水輕颳了刮,接著夾扯起來。
一把,兩把,三把,芸孃的頸上便顯出了紫黑色的一條!
隨著一聲輕哼,芸娘悠悠醒了。
黃錦:“莫動,還有兩處。”說著又去頸部的另一邊扯了幾把。
又是一條黑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