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怎麼說?”
呂芳:“上面有公婆要孝順,中間有丈夫也得顧著,底下還有那麼多兒女要操勞。
辛苦命,兩頭不討好。“
“像。”嘉靖的嘴角邊電露出了笑紋,可很快又隱去了,“他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呀。
兩京一十三省,東牆修好了,西牆又倒了,現在換了嚴嵩,別人未必也能當好這個家。
但願有些事嚴嵩也是被人家瞞了。“
呂芳:“聖明不過主子。如果連胡宗憲這樣的人現在也不願嚴嵩倒了,就說明還不是時候。關口是要弄清楚,嚴世蕃他們到底瞞著嚴嵩還幹了些什麼。不查出鐵證,還真不好動他們。”
嘉靖沉默在那裡,良久,突然又問道:“沈一石的賬上記著二十年給宮裡送了二百一十萬匹絲綢。這些絲綢都用在了哪些地方,針工局、巾帽局、尚衣監那些奴才是不
是也有貪墨,你也要查!“
呂芳:“回主子,奴才已經佈置人在查了。都子牌時分了,主子該歇著了。卯時還要見嚴嵩呢。”
“要歇你歇著去。朕就坐在這裡等他們。”說著,嘉靖打好了盤坐,閉上了眼睛。
呂芳無聲地嘆息了一下,只好搬過來另外一個蒲團放在嘉靖身邊的矮几旁的地上,盤腿坐下,閉上眼陪著他打起盹來。
嚴嵩府嚴嵩書房
嚴嵩是從床上被叫起來的,這時披著一件長衫,靜靜地站在書房裡,等著胡宗憲進來。
先送進來的是嚴府家人抬著的那兩口大術箱,擺放在書房中間,家人們便退了出去。
胡宗憲這才慢慢走了進來,站在門邊望著嚴嵩。
嚴嵩的目力早就不行了,儘管門房先送來了胡宗憲的帖子,可這個時候胡宗憲突然從東南抗倭的戰局裡出現在自己面前,他怎麼也不敢相信,睜大了昏花的老眼靜靜地望著門口那個熟悉的身影。
時間已是半夜,起了涼風,從門外吹進來,把嚴嵩那頭已經由白轉黃的疏發吹得凌亂地飄著。
胡宗憲心中一酸,這才想到跪了下去:“受業胡宗憲拜見閣老。”
聽到聲音,嚴嵩這才知道真是胡宗憲來了,卻仍然問道:“是汝貞嗎?”
胡宗憲:“回閣老,是弟子。”
各種各樣的猜測和預想這時都沒有了,嚴嵩表現出來的是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那種真正的平靜:“來了好,來了就好。坐下,慢慢說。”說著自己在身後的躺椅上先坐下了,又伸出手指了指身邊的椅於。
“是。”胡宗憲磕了個頭,站起來在嚴嵩身邊坐下了,定定地望著他。
嚴嵩也望著他,伸出了手。胡宗憲愣了一下,接著把自己的手伸了過去,放在嚴嵩的手掌裡。
嚴嵩是在等著胡宗憲說話,胡宗憲卻不知從何說起,兩個人的手這樣似握非握,沉默著。
“我八十一了,你也有五十六了吧?”嚴嵩先開口了。
胡宗憲:“是。弟子今年虛歲五十六。”
嚴嵩:“你的頭髮也白了不少了?”
胡宗憲:“是。就這兒年,白了七成了。”
嚴嵩:“白頭師弟,見一面部難了。”
胡宗憲望著嚴嵩蒼老的面容:“思師,三月進京的時候,弟子曾經來過”
“不要說了。”嚴嵩打斷了他,“是嚴世蕃不讓你進來,我都知道了。”
又是一陣沉默,嚴嵩握緊丁胡宗憲的手:“在這個世上,有時候弟子比兒子還好啊。這一次你是奉密旨進京的吧?”
胡宗憲沉吟了一下,才答道:“是。皇上要過問東南抗倭的戰事。”
嚴嵩:“東南半壁都在你肩上哪!聽說打得很難,打得也很好”
胡宗憲:“這是弟子能幹的最後一件太事了,再難也得把倭寇平定下去。”
嚴嵩黯然了:“還是不要這樣想。我用的人裡也只有你最能擔大任,朝廷用你一天就應該幹一天。問你一件事要如實告訴我。”
胡宗憲:“恩師請問,弟於一定如實回話。”
嚴嵩:“你去應天向趙貞吉借糧,他是怎樣借給你的,是你一去他就願借,還是你以調軍糧的名義他沒有辦法才借給你,”
胡宗憲:“回恩師,不管怎樣,趙貞吉還是把南直隸的糧借給了浙江。各人都管著一個省,他也有難處。”
嚴嵩:“什麼難處?是不是上面有人給他打招呼,不讓他借糧給浙江?”
胡宗憲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