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興板築。續以水旱,戎馬生郊,雖逮為山,還停一簣。而明堂禮樂之本,乃鬱荊棘之林;膠序德義之基,空盈牧豎之跡。城隍嚴固之重,闕磚石之工;墉構顯望之要,少樓榭之飾。加以風雨稍侵,漸致虧墜,非所謂追隆堂構,儀刑萬國者也。伏聞朝議以高祖大造區夏,道侔姬文,擬祀明堂,式配上帝。今若基宇不修,仍同丘畎,即使高皇神享,闕於國陽,宗事之典,有聲無實。此臣子所以匪寧,億兆所以佇望也。
臣又聞官方授能,所以任事,既任事矣,酬之以祿。如此則上無曠官之議,下絕屍素之謗。今國子雖有學官之名,而無教授之實,何異免絲燕麥,南箕北哉。
昔劉向有言寔:者宜興辟雍、陳禮樂以風天下。夫禮樂所以養人,刑法所以殺人。而有司勤勤,請定刑法,至於禮樂,則曰未敢。是敢於殺人,不敢於養人也。臣以為當今四海清平,九服寧晏,經國要重,理應先營,脫復稽延,則劉向之言徵矣。但事不兩興,須有進退。以臣愚量,宜罷尚方雕靡之作,頗省永寧土木之功,並減瑤光材瓦之力,兼分石窟鐫琢之勞,及諸事役非世急者,三時農隙,修比數條。使辟雍之禮,蔚爾而復興;諷誦之音,煥然而更作。美榭高墉,嚴壯於外;槐宮棘寺,顯麗於中。更明古今,重遵鄉飲,敦進郡學,精課經業。如此則元、凱可得之於上序,遊、夏可致之於下國,豈不休歟。
靈太后令曰:“配饗大禮,為國之本,比以戎馬在郊,未遑修繕,今四表晏寧,當束有司,別議經始。”累遷尚書令,加侍中。
於時與梁和,妙簡聘使,邵與魏收及從子子明被徵入朝。當時文人,皆邵之下,但以不持威儀,名高難副,朝廷不令出境。南人曾問賓司:“邢子才故應是北間第一才士,何為不作聘使?”答雲:“子才文辭實無所愧,但官位已高,恐非復行限。”南人曰:“鄭伯猷,護軍猶得將命,國子祭酒何為不可?”邵既不行,復請還故郡。
武帝在京輔政,徵之,在第為賓客。除給事黃門侍郎,與溫子升對為侍讀。宣武富於春秋,初總朝政,崔暹每勸禮接名賢,詢訪得失,以邵宿有名望,故請徵焉。宣武甚親重之。多別引見。邵舊鄙崔暹無學術,言論之際,遂雲暹無所知解。宣武還以邵言告暹,並道“此漢不可親近。”暹頗銜之。邵奏魏帝,發敕用妻兄李伯倫為司徒祭酒。詔書已出,暹即啟宣武,執其專擅,伯倫官事便寢。邵由是被疏。
其後除驃騎、西兗州刺史。在州有善政,桴鼓不鳴,吏人姦伏,守令長短,無不知之。定陶縣去州五十里,縣令妻日暮取人斗酒束脯,邵逼夜攝令,未明而去,責其取受,舉州不識其所以。在任都不營生產,唯南兗糴粟,就濟陽食之。邵繕修觀宇,頗為壯麗;皆為之名題,有清風觀、明月樓,而不擾公私,唯使兵力。吏民為立生祠,並勒碑頌德。及代,吏人父老及媼嫗皆遠相攀追,號泣不絕。至都,除中書令。
舊格制:生兩男者,賞羊五口,不然則絹十匹。僕射崔暹奏絕之。邵雲:“此格不宜輒斷。句踐以區區之越,賞法:生三男者給乳母。況以天下之大而絕此條!舜藏金于山,不以為乏,今藏之於民,復何所損。”又準舊皆訊囚取佔,然後送付廷尉。邵以為不可,乃立議曰:“設官分職,各有司存,丞相不問鬥人,虞官弓招不進。豈使尸祝兼刀匕之役,家長侵雞犬之功。”詔並從之。
自除太常卿兼中書監,攝國子祭酒。是時朝臣多守一職,帶領二官甚少。邵頓居三職,並是文學之首,當世榮之。幸晉陽,路中頻有甘露之瑞,朝臣皆作《甘露頌》,尚書符令邵為之序。及文宣崩,凶禮多見訊訪,敕撰哀策。後授特進,卒。
邵率情簡素,內行修謹,兄弟親姻之間,稱為雍睦。博覽墳籍,無不通曉。晚年尤以《五經》章句為意,窮其指要。吉凶禮儀,公私諮稟,質疑去惑,為世指南。每公卿會議,事關典故,邵援筆立成,證引該洽。帝命朝章,取定俄頃,詞致宏遠,獨步當時。與濟陰溫子升為文士之冠,世論謂之溫、刑。鉅鹿魏收雖天才豔發,而年事在二人之後,故子升死後,方稱邢魏焉。雖望實兼重,不以才位傲物。脫略簡易,不修威儀,車服器用,充事而已。有齋不居,坐臥恆在一小屋。果餌之屬,或置之樑上,賓至,下而共啖。天姿質素,特安異同,士無賢愚,皆能傾接,對客或解衣覓蝨,且與劇談。有書甚多,而不甚讎校。見人校書,笑曰:“何愚之甚!天下書至死讀不可遍,焉能始覆校此。日思誤書,更是一適。”妻弟李季節,才學之士,謂子才曰:“世間人多不聰明,思誤書何由能得?”子才曰:“若思不能得,便不勞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