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風氣開通,訊息靈便的地方。本來繃足了勁兒的民氣也有點低落。大家都想瞧著徐大帥怎麼將鬼子收拾乾淨,但是現在放出了各國調停,朝廷準備收手的風聲。大家夥兒也覺著洩氣。一個強盜衝進你家,燒了房子殺了人,你就還了一個大嘴巴,然後就這麼算了?
可是也不能指望這位海東徐帥真的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趨避之。現在的督撫,實力就是本錢。有本錢地,朝廷就客客氣氣。總不能讓徐大帥落一個沒好下場吧!
眼見著這場甲午春夢,又將一如既往的被風吹去。
更可悲的是,就連徐一凡體系內的唐紹儀和才加入的張佩綸,也是這麼想。
聽到唐紹儀硬努著說出來的話,盛宣懷只是微笑:“少川兄,稍安勿燥。換了誰,都會這個時候趕緊南下的。這混水,不淌也罷…………只是兄弟想,天下名臣大帥,格局氣量應該都差不多吧?兄弟橫是沒什麼要緊的,這一輩子,不過如此罷了。中堂既去,兄弟也無心仕途了,等朝廷擺佈吧!雨露雷霆,皆是天恩,兄弟等著罷!”
言罷,他瀟灑起身,長揖作別。他這沒頭沒腦地話唐紹儀沒聽明白,呆呆地跟著張佩綸送客出去,在門口還看著盛宣懷和張佩綸拉著手親熱的寒暄了兩句,這才上馬車而去。
“盛杏蓀,這就算拒絕我們了?”在門口,他仍然在發呆,喃喃自語著這句話。
張佩綸神色悠遠,淡淡道:“杏蓀,聰明人哪…………你還沒聽明白他背後的話麼?天下名臣大帥,氣量格局不過一樣…………大帥南撤下來,是題中應有之意。緊要關頭,無非想著自己而已。既然大家都一樣,他又何必賣身投靠?與其壞了名聲。不如留在這裡,鑽營哪裡都是一樣…………”
唐紹儀一下臉漲得通紅:“大帥怎麼能和那些人一樣!”
張佩綸搖頭苦笑:“朝鮮死戰。因為朝鮮是自己的地盤。天下皆降,大帥獨不降。這是行險博取自己聲名。現下好處都到手了,真正面臨抉擇。是人,都會選擇確保實力和地盤吧…………”
徐一凡比根基,比實力,天下督撫,強過他的有。可是他卻能做到天下督撫未能做到的事業。神話般的崛起。原因就在於他秉正道而行,雖然不乏權謀。可是他的所作所為,卻給這黑屋子透進了一絲光芒!如果他到了此處。卻仍和天下督撫一般,他又憑什麼,來爭奪這人心,這氣運?
唐紹儀知道張佩綸說地是實話,卻又難以接收。這麼一場轟轟烈烈地戰事,膏血塗遍東海,難道就這樣結束了?難道就這樣清楚不了糊塗了?他想反駁,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大家看來都從這場戰事得到好處了。徐一凡也不例外。家國破碎。英魂百戰而死,不過就是轉眼即忘地烽煙…………
徐大帥會不一樣的!
他咬咬牙齒,瞪著張佩綸。張佩綸卻悄然轉頭,向北而望:“整個天下,都在看著呢……那聲不降,在黑屋子裡面透出一絲亮光,可是危機一過,轉眼間還是黑暗一片。有心人都在等著那一聲春雷。可是誰也不知道,究竟會不會等到…………”
就在李雲縱地小小縱隊。已經翻身上馬。準備發起決死衝擊地時候。
負責斷後的吉田清一中佐正站在一輛丟下的馬車上,壓著嗓門兒不住的揮動胳膊:“動作快!保持肅靜!”
第一旅團五千人。福岡二四聯隊一部一千餘人,在這麼狹窄的地域內緊急換防。還是在黑夜中,更重要的是,不能驚動對面的守軍!
雖然他很有信心,這次緊急後撤絕不會給對面安安靜靜地禁衛軍發現,抓到這可乘之機。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寒冷的夜風當中,他脊背上仍然滿滿的都是冷汗。
帝國已經傾盡一切在掙扎求生了。這最後的機會,絕不容有失!
他向西看了一眼,又加倍兇狠的下達著命令。區區一個人而已,居然能將帝國逼到如此地步…………也幸好這個清國,也只有這麼一人而已!
緊張的行動,已經讓撤退換防的隊伍交織在一起,發生了混亂。敵前撤退,乘夜換防,本來就是高難度的行動。日軍官兵擠擠撞撞地已經匯聚成亂流,前進艱難,後退也艱難。聲音也大了起來,互相都在爭道。車子歪倒在路邊,重武器丟了下來。不時還有基層軍官大聲罵娘。每個人都是又沮喪又疲憊,誰都不理解為什麼要撤退。撤走地,留下的軍官都是一肚子火,懶得去管。撤不成最好,都是那個膽小鬼國賊大將搞出來的!
吉田清一回頭看看身邊的第一旅團長乃木希典。這傢伙留著普魯士式的鬍子,一臉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