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軍資不缺,就足以支撐禁衛軍取得這場戰事的全勝,戰勝一切敵人不管來自內部還是外部的麼?
更或者,這最大的敵人,也許就是在禁衛軍的最高統帥,那位名滿天下的徐一凡內心當中?
楚萬里站在太子河邊,揹著手看著蟻巢一般的遼陽城。一向比徐一凡還要賊忒兮兮的面容,這個時候卻是安靜如水。
遼南諸軍軍心紛亂,徐一凡卻強行推動遼南會戰的訊息,自然也傳到了他這裡。遼陽禁衛軍主力早就和錦州一線建立了聯絡。
如果說在徐一凡喊出天下皆降,他獨不降的時候,那短短几天裡,他成為天下仰望的中心,捲起這片土地的絕大風潮。那麼在光緒復位之後,才發現隨著潮水漸漸安靜下來,只有徐一凡和他的禁衛軍孤獨的站在最高處。
高處不勝寒哪…………
“這裡,還不是陳橋…………”
楚萬里揹著手,咕噥了一句。身邊衛兵以為楚萬里下了什麼命令,趕緊豎起了耳朵打立正,目光也轉了過去。卻看見這些日子反常得出奇的楚萬里眼神根本就在很遙遠的地方。衛兵立正的姿勢不變,只是呆呆的看著楚萬里。這些日子,楚大人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太子河邊上發呆,有的時候揀起石頭打水漂兒就是半天。要不是底下參謀能幹,這裡就得鬧笑話兒。
那衛兵想到了什麼,突然打了一個寒噤,趕緊站得加倍的直。眼下是有些奇怪。不像在朝鮮的時候兒,大家一個心思打鬼子就是了,回到了國內的地界兒。事情就有些邪門兒了。不少軍官們眼神對上,都有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甚至還有一些傳言,大家也只敢聽,然後藏在心裡面兒。
“…………聽說大帥是明著向旅順金州進軍,其實是準備轉而南下,要進北京城?”
改朝換代,當從龍功臣,那是沒話兒說的。自從徐大帥跟著大家夥兒一塊兒行軍,帶頭向鬼子陣地發起衝鋒。命就算是賣給徐家了。朝廷這麼窩囊,而大帥又是如此英雄,皇帝輪流做,該著誰家也是說不準地事情。不少弟兄嘴裡雖然不說什麼。可是瞧著眼睛裡面那個神采,給扇乎得熱騰騰的。就差冒火苗兒了。
…………可是在這鬼子還在的時候兒?大帥,您不是說這是一場國戰麼?咱們為了不當您口中的亡國奴,不象滅國的波蘭人一樣,走道兒也只能走路中間,被老毛子當天生的小偷防。為了對得起祖宗。才這樣拚死而戰,什麼都豁出去了。為了給朝裡面那些扯後腿。打橫炮的傢伙瞧瞧,誰是五尺的漢子,誰為了這個國什麼都不顧了,大家才如此心甘情願的朝著死亡前進…………如果在這個時候回師京城,那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別?可另一頭兒,又是那麼大地誘惑啊…………
衛兵是冀中子弟。字兒是到了禁衛軍才認識百來個。想不明白這個大道理。到了最後乾脆甩甩腦袋:“…………反正徐大帥是不會做對不起這個國的事兒,咱相信咱們大帥!其它的事兒。蒼龍旗指著哪兒,就朝哪兒衝唄…………”
幾個戈什哈一把就將依克唐阿按倒在泥水當中,天空此時又霹靂一聲,閃電劃過,讓每個人神色都是一片肅殺,泥濘的官道上面,幾千吉林練軍幾乎同聲發出一聲大譁,卻沒有人敢向前一步!
李雲縱站在徐一凡地身邊,這個時候,他也不在冷靜,他並沒有看依克唐阿,他的眼神比天空中地閃電還有明亮凌厲,只是死死的看著徐一凡!
徐一凡揚起了手,豎在半空中。他是欽差大臣,遼南的最高統帥。兩江總督,朝廷也沒有讓他限期交卸奉天將軍的職位,文武權力,集於一身。這個時候屠了依克唐阿,也不過就是殺人如草不聞聲。
然後呢?
然後解散吉林練軍,以禁衛軍為主力,裹挾著遼南諸軍………這幾乎是北中國的最後野戰主力了。回師京城,他不擔心沒人跟隨。從龍倖進之輩,所在皆有,更別說他要裹挾地只不過是一群武夫而已。回師京城,他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可以成功。
再然後呢?中樞威權垮掉之後,早已離心地各地方勢力,自然是分崩離析。大家各找各的靠山,已經一腳踏進國門的日本人再摻進來,大家提早進入軍閥混戰時代。他領先這些地方勢力一步的就是已經有一支強軍在手,足可以縱橫天下。群雄逐鹿他都能從那麼險惡的環境中闖過來了,還怕這些他已經瞭解到了骨子裡面的地方大員們麼?就算不能定鼎天下,一方諸侯是跑不了的,也好過在這風刀霜劍環逼之下,以一人之力來挽回這百年國運!
所有人地目光都集中在他揚起來地手上。連線地連天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