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眼過度的原因。等到李金祥的父親聽到這事時已離高考沒幾天了。他趕緊要金祥把存扣叫過去,揪來桑葉煎湯,讓存扣燻洗眼睛;又採來新鮮的蒲公英,擠汁滴進他的眼睛,埋怨道:“你這個伢子!你這是患了沙眼呀。咋拖到現在呢?一時三刻怎麼治得好,會誤你考試的呀!”
七月六號,全部考生去興化縣城參加高考。坐在早班輪船上,存扣有些昏昏沉沉的,倚在李金祥身上打瞌睡。醒來後就懨懨地朝舷窗外面望望。大水茫茫,水中央的航標,遠處綿延的漁民的網柵,岸上的樹,天氣有些悶,一切都似曾相識,使他想到前年春上和秀平一起來興化的情景。船上的同學擠在一起,有的興高采烈地說笑,有的則安靜不語,其實都有些小緊張的。存扣不緊張,他此時的心情平靜得近乎黯淡。
李金祥看存扣狀態好像不對頭,問道:“怎麼這樣沒精沒神的?準是這幾天弄狠了。”
“沒事。好像有點小感冒。”
“你呀。”李金祥嘆口氣,有點擔心地看著他,“到了興化趕緊買藥片子吃,再好好睡一覺。”
“沒事。”雖是這樣說,存扣心裡還是有點沮喪:關節眼上,就是事多!
田垛中學的考場設在城北中學,縣雜技團招待所就在它的緊隔壁,田垛中學的師生就住在這裡。進了招待所的院大門,存扣心就開始發慌。穿過花徑,來到客房區,他一眼就盯住了東面兩年前曾住過的二號客房。還是那個藍漆的木門,小窗臺上擺著一盆花。眼往左斜,倒數第二間——六號房——是秀平睡過的房間。高大的羅漢松有根長長的樹枝伸在那間屋頂的瓦稜上方。一切和兩年前並無分別。只是人已變了歲數。只是秀平已經不在人世了。
恰巧就把存扣分在了六號房。存扣下意識想換掉,但又想換什麼換呢,沒理由。存扣把簡單的行李一撂,就在靠裡的一張床上睡下了——矇頭大睡。其間,李金祥打了熱水進來叫他吃藥片子——他到附近找了藥房買來了感冒藥。吃了藥片子繼續睡,一直睡到開中飯的時候才被金祥喊起來。存扣渾身好像輕鬆了許多,在飯廳裡吃了兩碗飯。程霞把半盆揚州葵花大斫肉端過來,說女生嫌肥,還有幾個把你們吃。存扣和金祥合吃了一個,一人一半。斫肉做得拳頭大,確實肥膩,甜漾漾的,入口即化,兩年前就吃過了,看來是縣雜技團招待所的傳統特色菜。
晚上,帶考的校長、教導主任和兩個班的班主任給大家開了個會。會開得不長,該交代的在學校裡已反覆交代過了。主要是說了些打氣話,要大家放下包袱,把平時的學習水平發揮好了就有希望雲雲。要大家早點休息,養精蓄銳,明日上考場。
存扣心裡有些發笑,這一切多麼像兩年前的情景。只不過這次是來上考場,那次是來上田徑場。
晚上,存扣睡在床上,卻好長時間頭腦清醒著。外面,馬路上不時有過路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同學們都睡著了,呼吸均勻,好在沒人打鼾。突然就下起雨來,雨點打得屋頂“噼啪”響。雨停了風還不止,那根松樹的枝葉不時從屋瓦上掃掠而過,“沙沙,沙沙”,像是人的絮語。
存扣覺得有點冷。他掖緊了被單。
第二天早上醒來,存扣頭暈乎乎的,鼻子塞起來,喉嚨發乾,嚥唾沫都疼,還怕冷。存扣曉得不好,篤定感冒了,早飯就著稀粥吃了雙倍的感冒藥。進了考場,語文卷子拿到手就“嘩啦啦”地做。做著做著,突然鼻子一癢,一個噴嚏極其響亮地打了出來。坐在他前面的是一個穿粉紅色衣服的女生,不滿地扭過頭瞪了他一眼。哪知道這只是個開頭,不大會兒又接二連三地打起噴嚏來了,要打出來時他趕快用左手連鼻子帶嘴一起捂住,饒是這樣,聲音在安靜的考場裡仍顯得響亮,而且怪異。每打一個都帶出清水鼻涕,糊在手上。存扣聽到考場上有人煩躁地嘆氣。一位監考的中年女教師走過來,輕聲問了幾句,掏出一個手帕給他。另一個男教師也用牆角預備好的杯子倒了開水來。
做到一半時眼睛倒又癢起來了。存扣又是捂鼻子又是揉眼睛,真是煩死了。
收卷後,那個女教師叫住他,要他馬上去醫院看感冒,“打針!來得快——不能傳染給別人!”
田中這邊領考的校長、主任知道了這事,很著急,要李金祥陪他趕快上附近的醫院。班主任劉老師也一齊去了。醫生要下班,就忙著給存扣掛了急診,開了藥水,每天打兩針。醫生本來是要存扣掛水的,劉老師說這是考生,怕耽擱了。那醫生說,那就打針吧,如果控制不住,下午考過了還是要來掛水——蠻嚴重的了,扁桃體都腫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