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華雲攙著羸弱不堪的卓守則出現在卓美芹面前時,卓美芹露出的是滿臉的惶恐。她話沒說一句,拉著二人上了一輛農用三輪車,朝庫爾德林大草原狂奔而去——當地公安部門幾次登門,就等把卓守則擒拿歸案了!
一夜跋山涉水,天快亮時農用三輪車停在山區草原一座木柵圍起的小院前。卓美芹告訴說這兒就是有名的黑蜂房,住著一位落難多年的老科學家,不少內地逃難的人都在這裡得到過他的幫助。卓美芹嘭嘭嘭地敲了一陣門,裡邊走出一位高高的瘦瘦的人,這就是老科學家了。老科學家名叫楚浩天,原是中科院地球物理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員,因為頭上被戴了一頂“極右”帽子,八年前遠離都市在這裡安了家。他聽卓美芹說了情況,隨即把華雲、卓守則領進屋,找起了藥又下起了麵條。
伊犁是個神奇瑰麗的邊陲聖地。它地處大西北,與天山投懷入抱,卻自有江南的萬種風情。舉目遠眺,可見雪山皚皚銀峰如柱;環視八方,除了青山綠水還是青山綠水。這裡山區連綿草原連綿,形成了海浪般的獨特景觀。庫爾德林大草原正是許許多多山區草原中的一個。草原上雪水清碧,雨水豐沛,高大的雲杉樹,繁茂的胡楊林、紅樺林,漫山遍野的鶯飛草長,共同構築起邊塞的神奇和瑰麗。這裡是牛羊的天堂,野兔銀狐飛鹿蒼鷹的天堂,更是伊犁馬的天堂——因為有了伊犁馬,山區草原越發身價百倍。“天下江河向東流”在這裡成了笑談:發自天山山脈的雪水和泉湧,從四面八方匯成一條伊犁河;伊犁河自西而東流過原野,把這片荒蠻之地,變成了不是江南勝似江南的沃土。
在老科學家和華雲的照料下,卓守則的身體沒幾天就得到了康復。那天老科學家領著他和華雲走出了黑蜂房和那座木柵圍起的小院。面前是一片開闊的草地,草地盡處是一條彎曲的河流,河流對岸則是青山和草原。越過青山和草原,遠處一座高高的皚皚的圓圓的、活脫一隻碩大乳房的雪峰遙遙在望。走到一座連著一座排滿草地的氈房前,老科學家說這裡的牧民一年四季靠的全是一頂氈房:天暖放牧時氈房搭在山上,天冷了放牧結束時氈房搬到山下。這裡的放牧說起來也簡單:冰開雪化春暖花開時把伊犁馬和牛羊向山谷裡一趕,勤快的人上心的人每隔三天五日、七天八日進到谷裡看一看數一數就行,懶惰的人粗心的人連這也省了,埋著頭只管打草打獵,等到九月天氣轉冷時,趕著已經膘肥體壯的伊犁馬和牛羊下山也就算是完成了任務。而每逢那時總有說不盡的驚喜和得意:比起春天進山時,伊犁馬和牛羊的數量至少也要多出兩成!
“哎呀好玩!真是好玩!”華雲拍著巴掌。
“好玩的多著呢!走,進谷去!”老科學家把兩人領進一道山谷。山谷寬不過幾百米卻足有十幾里長,谷地裡野草沒膝野花拂面,數不清的伊犁馬和牛羊獾兔在遨遊棲息。三個人越是向裡走野草越是繁茂,走到將近一半時,忽然發現一夥人排成一字陣列,一邊叫著唱著一邊揮著樹枝木棍,把伊犁馬朝谷口趕著。
“楚伯伯,他們這是幹什麼呢?”華雲問。
“你們猜猜吧!”老科學家賣起了關子。
華雲說:“不會是天晚了要下山吧?”
老科學家說:“你以為這是你們家呀?剛才我還說了,這裡的牲畜不到冬天是不下山的。”
“那……”華雲猜不出來了。
過龍兵 第三章(3)
卓守則今天的心情特別好,當即介面說:“要不就是轉場,轉到別的草場去。”從一本什麼書上,他好像看過牲畜轉場的故事。
老科學家朗聲笑著,說:“告訴你們吧,這是賣馬!”
賣馬?這麼一道山谷地朝外趕怎麼可能呢?
“這兒賣馬可不是一匹一匹賣。說好一條山溝多少錢,就隨著你趕了,趕出一百是一百,趕出一千是一千!懂了吧!”
華雲和卓守則生在海邊長在海邊,哪兒見識過邊塞大草原!老科學家看出兩人的驚喜,喊一聲:“咱們也幫幫他們去!”撿起一根樹枝進了趕馬的行列。華雲、卓守則欣喜不已,當即亮著嗓子揮著棍子,把馬群朝谷口那邊趕去。
馬群卻並不是好趕的,越是向前,看出危險的馬越是奔跑著、周旋著,不時向山谷深處或相鄰的山谷逃逸。老科學家和華雲、卓守則,不得不與那些逃逸的馬玩起了鬥智鬥勇……馬跑過來了華雲笑。馬跑走了華雲笑。馬被圈住了華雲笑……華雲的笑是那麼豐富,那麼自然,那麼動人。咯咯的、眯眯的、開懷的、暢朗的、莞爾的、含蓄的、忘情的、明媚的……卓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