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詫異道:“她會提什麼要求?”
安亦辰將頭埋到我的滑順發絲中,悶悶道:“反正她提什麼要求你都不許答應。不然我會很生氣,也會很傷心……”
他似乎在很無奈地嘆息,叫我再也不忍心拒絕,只是抱住他的頭,用我能給予的最大溫柔,去融化他的不悅。
但是,是什麼樣的要求,我答應了,會讓他生氣傷心?
因安亦辰提了夏侯皇后可能單獨召見我,我遂讓人備了禮物,一併帶入宮中。本就準備見她磕頭陪罪的,不如就趁了今日吧!
去武德殿拜見始元帝安世遠時,並未見到夏侯皇后,倒是另有兩個年輕妃子侍侯在一旁,待一見到我,便笑道:“怪不得二公子神魂顛倒,這許多年也不肯娶親呢,祥儀郡主果然是傾城絕色,我見猶憐呢。”
我初次晉見安世遠,也不敢過於招搖或寒素,穿了件淡緋色團蝶百花長衣,緋色煙水細紋曳地長裳,綰個涵煙芙蓉髻,頭飾也不多用,不過寥寥數樣,但必是極珍貴的,僅那枝點翠嵌珠金步搖,鑲於釵頭的一顆夜明珠便有拇指大小,以彰顯出身尊貴,絕非尋常人家可比。花鈿鵝黃,能不用則不用,儘量以本色取勝,如一枝煙籠霧繞的清新睡蓮,雅秀脫俗。同去謝恩的原也有安亦淵、安亦倫攜來的妃妾,果然全給我比了下去。
安世遠也有五旬左右年紀了,有著和安亦辰一樣形狀的眼睛,但不若安亦辰那般明亮,看來甚是慈和,當下也望著我笑道:“辰兒,眼光不錯。果然是個絕色人兒!”
我紅了臉,深深磕下頭去,道:“謝皇上誇獎!”
安亦辰微笑道:“父皇過獎了,棲情樣樣都好,就是人太驕傲,吃多少虧也不肯改。父皇若再誇她,越發不得了了。”
安世遠立時笑了,道:“都是一家人,不用拘禮了,來,都坐下說話吧!”
他新近稱帝,何況性情本就樸實,並不拘禮,當下安亦辰帶了我,安亦淵、安亦倫帶了各自妃妾,紛紛落座。
一時宮女們上了茶來,安亦淵啜了一口,已笑道:“聞道二弟最近只在閨中調脂弄粉,彈琴畫畫,正想著二弟什麼時候轉了性呢,原來是得了個佳人在懷,再不把旁事放在心上了。”
安亦倫也在附和道:“也難怪啊,若是我有這等國色在懷,也懶得理事了。”
這兄弟二人一唱一和,卻是在指責安亦辰沉溺女色了,我瞧了安亦淵那和安亦辰頗相像的面容,只是他的稜角似更分明些,不若安亦辰圓潤,一雙眼睛深邃得近乎陰鷙,顯然也是個玩心計的高手。而安亦倫的長相卻和兩位哥哥相差甚遠,甚是粗疏,舉止隨便,有支援他的人曾用心胸曠達,平易近人來形容,卻叫我不敢恭維了。
安亦辰聽了一兄一弟的指責,也不著惱,品了茶,淡淡道:“這茶似乎淡了些。”
我也啜了一口,微笑道:“這是日鑄山所產的頂尖白毫,要到第二遍才能吃出味道來,入口極甘醇的。”
安亦辰點一點頭,才似突然想到安亦淵的話來,放下茶杯,垂了手恭敬向著安亦淵道:“大哥,如今您是太子,若覺亦辰所行所言有不妥的,請儘管教訓。若說國事麼……大哥才華橫溢,自是不用亦辰插手。但若大哥覺得有用得著亦辰之處,但有所命,亦辰無不遵從。”
安亦倫嗤笑道:“二哥這話說得好聽,若大哥將二哥將手中兵權盡情交出,二哥也會遵從麼?”
安亦辰眸底閃過一抹冷光,卻依舊溫文有禮地微笑道:“若是太子監國,亦辰自然也是要奉命的。”
我心下暗笑,兵權調動,原只皇帝才有的權力。太子監國,除非是皇帝病重或遠征等緊急情況方可施行,如今安世遠新近登基,春秋正茂,太子哪裡來的機會監國?
三人之間,當了父親的面,已是明爭暗鬥,各逞鋒芒,互不相讓,再不知背地裡如何針鋒相對,刀光劍影了。
在這樣的困境中,安亦辰能平安生存至今,並且建立起讓自己的兄長弟弟都極忌憚的勢力來,想來也是極不容易。
安世遠顯然也看得明白,皺眉道:“如今天下三分,便是我們大晉境內,也有頗多戰事未靖之處,朕只盼你們兄弟三人齊心,先將境內掃平,再圖天下一統,百姓歸心。朕有生之年若見到天下歸一,也就一生無憾了。”
三兄弟齊聲應諾,方才各自閉嘴。
正在此時,已有內侍前來稟道:“皇上,皇后娘娘聽說新冊封的秦王妃惠質蘭心,國色無雙,令接至昭陽殿坐坐呢。”
安世遠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