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會喜歡你！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兒，是你哥哥們的親妹子，那麼我和你的兩個哥哥根本就無法忍受你這麼久！我現在真是後悔，後悔生了你，後悔把你給養大，後悔把掌門的位置給了你而不是明嫣，我甚至不明白，為什麼你這種噁心的德性，居然會讓我們更加高高在上的無涯上仙看上！簡直是全世界最不可思議的奇談！湛明嬋，如果你這一輩子都沒人真心去愛你，得不到愛，那恐怕才更公平合理一些！”
無涯用罕見的高聲調，飛快道：“湛先生！請注意一下你的——”
銀白色的光芒一晃而過，湛修慈猝不及防，被彈地退了幾下，才穩住身形。
祖劍已從白瑢身上拔出，法戒落到了白瑢伸向天空的手上。
她臉色慘白，嘴唇鐵青。
微笑明媚。
“湛修慈，你和你們湛家那些人，永遠都看不到明嬋好的那一面。她對本性的割捨和壓抑，她和自我的掙扎，那些的彆扭和不必要的情緒，是為了什麼？
她放棄了和我一樣的選擇，她是為了什麼才放棄的唯我獨尊和自由自在？
恐怕你們都不明白，冥冥之中，茫然不覺下，你們能平安活到現在，是因為有人，有一個被你認為不配有愛的人，她自己對別人的愛太深了。
深到脆弱，深到害怕失去，深到恐懼，深到用冷漠去麻痺。她在沒有指導的情況下，她在無法傾訴的前提下，只能可憐地希望用這種方式，可以讓自己愛得弱一點，讓她自以為愛她的人，也能弱一點。
為什麼呢？為了在她過早離去的那一刻，大家都能平靜地接受這樣的事實。
她為的是你們。她恐懼死亡，她一直都覺得她自己不會長命，所以她早早地就開始擔心，就開始恐懼，恐懼你們會流失的親情。
她恐懼的是你們面對親情流失時候的悲痛，她不要你們悲痛。
我的明嬋，我可憐的明嬋，自以為用冷漠和任性來武裝自己，就可以讓自己所愛的人不愛她，沒有了愛，這樣在她死去的時候，這些親人們就能好受一些，就會繼續幸福下去。
她希望一個人，孤獨地面對死亡的悲傷，而讓其他人都開開心心。
可是在你們眼裡，她竟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的人，一個充滿了無數缺點竟就找不到一絲優點的人，一個被你們判斷為連愛都不配得到的人。
我恐怕這是你們這輩子，最大的悲哀。因為你們看不到……”
她唇角忽然流下一行鮮血。
心口蔓延開一片紅色。
湛明嬋淚流滿面。
白瑢……
我討厭你，從初中，我們相遇，我就討厭你，我回避你，我毒恨你，我恨不得殺了你……
是的，你算我的敵人，所有人，包括神仙，都認為我們該是對立的敵人。
但為什麼最終的最終，懂你的總是敵人？
渾身僵冷。
白瑢？！
你怎麼了？！
白瑢緩了口氣，笑道：“看不到子女長處的父母，看不到親人真心的親人，只是一味的打壓和埋怨，自以為是的管束，天底下最大的不幸，莫過於此。真是蒼天有眼，湛修慈你多行不義，到底是報應了你，可惜連累了我的明嬋。不過我想，這一切就要解脫了。”
她向湛明嬋展開了一個美麗的笑。
湛明嬋明白了。
她也向她微笑。
真心的，用心的，第一次，彼此。
“湛明嬋，我愛你。”
白瑢一字一頓，說的有力而清晰。
口噴鮮血。
白瑢的手垂落，法戒墜下。
不需要什麼思考，不需要任何猶豫。
杖頭早就準備好的力量，對著自己的太陽穴，打了出去。
無涯還在對湛修慈怒目而視——為了那句“不明白為啥無涯會看上你”。
湛修慈還在審視著白瑢，祖劍的力量，沒有退下。
當綠光一閃的時候——他們都反應過來了，但是都來不及了。
湛明嬋沒有閉眼。
她要一直看著白瑢，看著她那具不再動彈的身體，要把她刻在心版。
人生這一遭，得此一人。
足以。
上天，其實你終究待我不薄。
我該感激。
這天晚上，路過電視塔的市民們都說：
有很亮的光，在虛無中閃亮，最終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