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嫣有很多個“儘管”讓自己喜愛,但湛明嬋想:她好討厭,為什麼她可以隨便接我父親辦公室的電話呢?為什麼她可以代替我的身份給我的大哥大嫂祝酒呢?為什麼我的父親會允許她這樣做呢?她只是一個旁系的表妹罷了,為什麼她可以得到那麼多權利,甚至要壓過我去呢?為什麼父親會把她當親閨女一樣地去扶持,去疼愛呢?
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在她看到公寓樓下,那輛熟悉的黑色帕薩特的時候,就都消失了。
湛明嬋迅速抬頭看向那扇視窗——白瑢的公寓,近半年無人,此刻依然黑著燈,她走近帕薩特——車窗緊閉,看不到裡面,但也聽不到動靜,手掌放到引擎蓋子上,溫熱的。
湛明嬋擦乾了眼淚,轉身上樓,輕手輕腳而步伐迅速。
宗堰?
白瑢?
回來了嗎?
還在裡面?
她站在那扇有點蒙灰的防盜門前,左手一扣打亮了感應燈,右手拎起法杖,杖頭盈盈綠光在門鈴和門鎖之間移動著,湛明嬋在遲疑:
破門而入還是按鈴叩門?
不過她的遲疑不到一分鐘,一具人體軟軟地滾了下來,正好滾到了她的腳邊,之所以說是人體,是因為湛明嬋探了一下鼻息,確定還活著,但已意識全無。
戴上陰陽鏡,拿出羅盤針,四周乾乾淨淨。
低頭,半生不熟的女性面孔,大概是六樓的租客。
救人要緊。
喊來鄰居,叫來救護車,順便再問一句“這家回來人了嗎?”指的自然是白瑢的公寓,得到的是“沒聽見過”的答覆,隨著救護車和警車的到來,湛明嬋還沒進家門就被請進了派出所做筆錄,一直到深夜才被放出來,走出派出所的時候,心裡還帶著一點點期盼,但看著空蕩的馬路,知道不會有車子來接她了。
於是就回了公寓,樓下的帕薩特已經不見了,一輛金盃取代了那個車位,湛明嬋默默地停了一下:
如果是她……
走了就走了吧。
湛修慈和湛明磊都說過,一旦和白瑢有了聯絡,要立刻跟家裡說。
但是在溫泉,湛明嬋接到了白瑢的電話,看到了冥濛雨的部落格以及留言,卻隻字未透露。
白瑢因為宗堰的緣故,已經是湛家通緝的物件,落入湛家手裡會如何,湛明嬋自己都起一身雞皮疙瘩,她不敢想像在湛家酷刑下,白瑢會被折磨成什麼樣子——如果連自己這個掌門,都能被藤條教訓,那麼作為敵人的白瑢呢?
她厭惡白瑢,但不希望看到白瑢落到那般境地,她可以毒恨白瑢,甚至揍她一頓,但卻不願意把白瑢拱手賣出去,這種複雜的感覺,惹得她要發瘋,尤其是當她再次懷抱希望掏出手機,卻發現家裡依然未與自己聯絡的時候,那種被拋棄的感覺,就堅定了她不會拋棄白瑢的決心——哪怕是和家裡鬧翻。
哪怕白瑢真的就是……
軟手軟腳地上了樓,踏亮了感應燈,開啟防盜門後,一張粉色便箋飄落到腳邊,湛明嬋嗯了一下,將它開啟:
還記得我們初三那年,最流行的遊戲嗎?
然後是一堆凌亂的數字:
941315 244 271711315 295 1845 114113,204 2517113 13113 15511315 261711315,1131315 292,714 2421315。
2825:2717514 11412 16412 1654 1434。
湛明嬋鎖好門,她記性一向好——除了英文單詞和數學公式,初三最流行玩的遊戲,她當然記得住——即便刻意忘記和白瑢有關的事情,但越是想忘卻,越能記得清晰。
從抽屜的最底層取出一頁泛黃的紙張,這是一張簡單的漢語拼音字母表,只是按照單韻母,聲母和複韻母排列,湛明嬋開啟燈後將這些數字一一對照著轉寫成字母,期間也反覆過幾次,因為弄不清一些數字是單獨的,還是連在一起的,而且還要確認是否維持了拆到單個字母的老規矩,譬如“sh”,一般都按照“s”和“h”拆分,單獨排序。
但總之這就是個簡單的轉換遊戲,湛明嬋沒有費多少功夫就得到了一組用漢語拼音寫下的句子:
ming ri shang wu jiu dian,xi zhan nan guang chang,deng wo,bai rong。
you:shu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