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推過來，“你樓上的鄰居，深度昏迷，前天晚上送的醫院，還把警察給招惹來了，警方的筆錄中居然還有這麼熟悉的名字。”
湛明嬋無語地看著那份筆錄：那是她前天晚上在派出所籤的。
不過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嗎？
“我鄰居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警察只是問問我而已，我是去幫忙的，不是去當罪犯的。”湛明嬋爭辯道，“我看不出和警方配合是什麼恥辱，我也不知道咱家為什麼會認為這是恥辱事件，搞不好以後咱家還會有人和警察做朋友呢。”
湛修慈說：“一會兒去醫院看看你的這位鄰居。”
“她的家屬如果沒有委託……”
“我和醫院打過招呼了，到時候你扮成實習醫生進去就好，已經有點晚了，不過比前三十二宗案子要好的多，也許能更加精確一下力量源。”
“如果我不知道和警方，和院方的種種聯絡方式，那麼我永遠不可能處理好家裡的案子，我遇到突發性事件的時候，和一個普通人沒什麼兩樣，我調動不了任何資源，我破不了案子只能保護自己。”湛明嬋坦率地說。
“我沒有責怪你，我現在是要你儘快檢視一下第三十三宗案子。”湛修慈輕聲著，在一份新案卷的“具體情況”一欄裡飛快地寫著文字。
湛明嬋說：“爸，我是您女兒吧？”
湛修慈的筆停了一下。
“但我也是掌門吧？”湛明嬋說，“您不覺得……不覺得像剛才那樣命令我，純粹把我當女兒來吩咐，而沒有對掌門的……尊重……有點不太妥當嗎？”
湛修慈凝視了女兒半天。
“這就是你想說的？”
“我……”
“那我就以一個普通族人的身份問問我們的掌門，前天掌門兄長的婚禮，掌門大人去了哪裡？”
“我……”
“為了考試成績痛哭流涕？你早幹嗎去了？學了多少年了？就學成這個樣子嗎？”湛修慈冷冷道。
湛明嬋想哭，忍住了。
“考不好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為了自己的事情，耽誤家族的事情……”湛修慈冷笑了一下，“你還等著我派人去請是嗎？請你出來在婚禮上強顏歡笑，然後在你心裡，我還會落得一個勉強你的罪名？我又何必給自己找這種不痛快呢？”
他突然將手中的筆丟下，“你應該和明嫣好好學習一下了，她比你還小了兩個月，但是比你懂事太多了！”
湛明嬋一言不發，淚水上湧。
父女倆沉默了一會兒，湛修慈又慢慢拿起筆，開始填寫“性質”那一欄，“昨天去車站做什麼？”
“……送蘇婷。”湛明嬋儘量把淚水忍下去，不讓自己發出哽咽的聲音，“她……她……她去實習……”
裝做撓癢癢，擦掉眼眶的淚水。
“送到車站裡頭去了？”
“嗯。”
“上車了嗎？”
“上了，我買的站臺票。”
“從票販子手裡買站臺票？”
“我們說茬了，一時半會沒找到人，也沒轉到北邊售票的地方，正好……”
“票呢？”湛修慈打斷她的話。
湛明嬋從錢包裡找出來遞給父親——背後的手機號碼自然早就記到別的地方，然後擦乾淨了，湛修慈沒有接，只是示意她放到桌角，又道：“白瑢還是沒和你聯絡？”
“沒有。”湛明嬋堅定起來，因為她想：
如果是白瑢，才不會說“你早幹嗎去了？學了多少年了？就學成這個樣子嗎？”這種傷人的話呢！
白瑢會如何？
初三的時候，中考模擬，有一次自己考得極其爛，150分的數學題才拿了一半，那次根本不敢告訴家裡，在操場上徘徊無助，白瑢就拉著自己的手，去了紫竹院，她小心翼翼地扶著自己爬到彎曲的，粗粗的樹幹上，看腳尖下的湖，並肩，沉默，自午後到黃昏，她拉著自己的手不放，任憑自己哭，鬧，喊，白瑢這個刻薄刁鑽討人厭的女子，卻只是用包容來對待。
“她真的沒和你聯絡？手機，簡訊，電話，網路，見面，口信，字條，信件，郵箱……”
“沒有。” 湛明嬋挺了挺腰桿，一臉誠懇道，“如果父親找到她了，請快點告訴我，我初中同學又要聚會了，白瑢是我初中的朋友呢，少了她可不好。”
湛修慈填寫日期，筆尖戳破了紙。
湛明嬋拿走這份新的案卷，一言不發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