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趴在窗戶上看——倆人肩並肩,互相比賽誰的脖子抻得更長,回頭見了人,疊聲問“你們在幹什麼啊?!”
楊安喘口氣,正色道:“蟲子,剛才真是對不住了,但是你小樣兒的,別跟我他媽犯勁!你給我老實說,這家,你回去了,還出得來嗎?我是說,活著,好端端地,活蹦亂跳到走出來!!!”
湛明嬋此時方說話了,“恐怕難了。”
“那你他媽還往裡鑽,你伸著脖子等人砍啊?!你缺心眼啊!湛明磊那小樣兒的鬼迷了心竅,你也跟著犯糊塗嗎?他是你哥他是你爹的有什麼?你不還是你自己的嗎?”楊安氣憤道,“我看著你這德性,我真想抽你!你真就是欠讓人給一巴掌啊!”
湛明嬋苦笑,“我就這德性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楊安氣道:“我管你啊!我真就是欠啊!”
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也不吭聲,湛明嬋也就不說話,大家都很尷尬,雷雯咬著黃瓜跑過來道:“楊安,蟲子啊——我說你們倆剛才到底折騰什麼啊?楊安你的意思,就是不讓蟲子回家是吧?哎蟲子,你家到底要怎麼著你啊?”
湛明嬋不好不回答雷雯的問題,“我和我家裡鬧翻了,他們大概要把我逮回去好好收拾吧?”
“怎麼收拾啊?動家法啊?”吳雙把臉盆往桌子上重重一撂,怪聲怪氣道。
湛明嬋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雷雯差點讓黃瓜嗆到,“我靠,真的啊!那你不能回去啊!那哪兒能回去啊!哎楊安啊,我剛才配合了一嗓子,沒理解錯吧?喊對了吧?”
“我謝謝你了雷子!”楊安大聲道,“真謝謝你了!幸虧有你那一嗓子,要不然她老子真動手,就咱們這小樣兒的三心二意,乖乖就上了囚車了,靠啊!不靠群眾的力量是難以打倒權貴的啊!”
童盈也急了,“明嬋啊,你到底和你家裡鬧成什麼樣子了啊?他們為什麼不給你學費,為什麼要把你帶走,要打你啊?!”
湛明嬋嘆息,“我也和大家說不清楚,反正就是很僵了。”
“回去就出不來了,你還真當自己是武松啊,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你連口酒都喝不動,還打老虎,老虎先吃了你!”楊安恨鐵不成鋼地罵著。
隔壁的人也過來了,大家在一起嘰嘰喳喳,湛明嬋只含含糊糊地應對,大家的意見倒是一致——
“錢是小事,根本不需要還,但是自己的命運才是重要的,蟲子,如果你爸會對你做出很可怕的行為,那就報警吧,不要說什麼家醜不可外揚,如果危及到你的人身安全,何來家醜,何來隱私?如果你顧忌著親情,或者不敢報警,那我們來報吧。”
這是最沉穩的陳思,代表大家做出的總結。
湛明嬋心平氣和地息事寧人,她勸大家都回去睡覺,她不動聲色地在樓道里走著,悄悄佈下法陣。
因為父親開車門前,那冷冷的一笑,她讀懂了。
這個晚上很是熱鬧,這個夜裡卻出奇地安靜。
湛明嬋提心吊膽,她根本就不敢睡,她不知道父親到底會做什麼,她也不敢告訴楊安她們,因為會引起恐慌,湛明嬋覺得,自己的舍友,應該是平平靜靜,開開心心,安安穩穩地學習,生活,總之不該因為自己,而嚇得也睡不著覺。
她迷迷糊糊地聽著周圍的動靜,有的好像只是窗外,遠處馬路的汽車飛馳聲,今夜已經安靜到連水房的滴水聲都聽不到了,甚至沒人起夜上衛生間,好像大家都感覺到不詳——畢竟女孩子的第六感,是很靈的。
後半夜,有點起風,湛明嬋實在熬不住了,自從離家後,她的精神就處在高度緊張的狀態中,她知道這自由的生活是被架在火山口上的,一個不慎,隨時隨刻,都會跌倒進去,每一秒都可能是最後一秒,這種認識,不會有誰感到愉快。
所以她開始放鬆警惕,她放了幾隻傀儡到走廊上巡邏,然後靠著床鋪,蜷了腿,慢慢地閉了眼,她想:我只睡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然後她昏沉起來,各種意識混雜到一起,迷迷糊糊著,她聽到楊安下床了,嘟囔著“誰啊?在敲門?”
湛明嬋在夢境中蹙眉,“什麼?”
“蟲子,好像有人在敲門。”楊安推了推她,“你聽。”
咣噹——
咣噹——
咣噹——
湛明嬋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但她手指電流一閃,立刻意識到是傀儡被擊散了,神經繃成了拉緊的弓弦,她聽到門鎖咔嗒了一聲,忽地喊出來:“楊安,別開門!那不是人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