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邦曾經是明朝在南疆所設的六大宣慰司之一,土司罕家世襲正三品宣慰使不過多年以來已經近乎獨立王國,不再聽命於朝廷,十餘年前頂不住莽應龍軟硬兼施,臣服於東籲王朝了
土司罕家的宅邸形制類似於城堡,修建於南渡河畔的山坡上赤腳短衣的土司兵背弓箭、挎腰刀,於寨牆內外來回巡視,望樓站著計程車兵是不敢有絲毫鬆懈,警惕的眺望遠方
最近這段時間可不是什麼太平日子,莽應裡率兵殺進了中華天朝永昌府一帶打得不可開交,木邦人雖然沒有聽說過假道伐虢的成語,但也知道莽應裡大可以趁機下手,把木邦徹底收入東籲王朝的版圖
木邦土司臣服於緬甸,可他還不想做緬甸的奴隸
城寨中間的大屋,肥胖的木邦土司罕鳳正用小竹管插在酒罈子裡,吱溜吱溜的吸著酒水,低著頭一言不發,臉色沒有因為酒精而變得赤紅,反而陰沉沉的
黑衣黑帽的緬甸使者喋喋不休的說著:“我家大王兵進永昌,已經開啟通往大理的門戶,半個雲南將為我家大王所有,今後你們還不死心塌地跟著大王嗎?再別指望中國人了”
使者說的有道理,木邦主要是透過北面的隴川、芒市、永昌這條路和漢地發生聯絡,莽應裡打下芒市、永昌,木邦和中國就徹底隔絕開來——雖然東面還有名義上屬於中國的孟定府、孟璉司,可據說那裡的土司也投降莽應裡了
罕鳳臉色越發難看,只是依舊沒有說話,咕嘟咕嘟的吸著酒,很明顯他想讓自己儘快醉過去,以這種方法來暫時逃避緬甸使者的逼問
此前木邦已經應莽應裡的要求,給緬軍提供了糧食和士兵,這次莽應裡又派遣使者來要,並且數目龐大到如果照單付賬就會讓木邦大傷元氣,進而損害它對緬甸的獨立性
罕鳳心頭很苦,如果不是朝廷對雲南邊陲鞭長莫及,他怎麼肯臣服於莽應裡?現在的他,多麼懷念幾十年前父親做土司時,向中國朝貢的那個年代啊
至少,中國皇帝從來不會提出種種苛刻的要求,朝貢貿易也有利可圖……
罕鳳想醉過去,可緬甸使者不肯給他機會,見這個老胖子久久不答話,使者將桌子重重一拍:“豈有此理,早聽說木邦土司罕鳳年老痴肥,果然如此既然你不管事,就退位了,將位置交給能管事的人”
罕鳳臉色一邊,他很清楚,最近有幾個叔伯兄弟和緬甸使者走得很近
答應,動搖木邦的根基,不答應,緬甸使者又發出了**裸的威脅,這可不是使者個人做出的口頭威脅,背後還站著莽應裡的十萬大軍、七百戰象
罕鳳頓時左右為難,只覺吸進口中的甜米酒,都變得苦澀難以下嚥
正當此時忽然外面腳步聲異常急促,面目黧黑的老管家急匆匆的走進來,滿臉喜色,全然不顧及緬甸使者還在這裡,就直接告訴罕鳳:“主人,天朝秦督帥派使者來啦,就等在外面,您是不是迎出去?”
罕鳳嚇得渾身肥肉一哆嗦看著老管事的眼神兒非常詭異:你這是要害我呀?上次的使者帶著秦督帥傳檄過來,我可是半夜裡才和他悄悄見的面,明軍使者又來,你當著緬甸使者的面給我通報?
罕鳳心頭不知打了多少個轉兒,他甚至懷疑這個幾十年來一直忠心耿耿的老管事,是不是被自己某個急著奪權的叔伯兄弟收買了,所以才故意在緬甸使者面前陷害自己
緬甸使者聽到這話,早就氣得七竅生煙,踏前一步鼻孔衝著罕鳳,厲聲喝道:“罕鳳,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通明朝就不怕我家大王加以誅戮麼?你且試試我腰間刀利不利”
說罷,緬甸使者將腰刀拔出一截,明晃晃的刀身映照著罕鳳驚慌失措的臉
罕鳳寨中數千兵馬,只要一聲令下,區區一個使者頃刻間就能剁成肉泥,但接下來怎麼應付莽應裡的憤怒?東籲王朝的大軍會把木邦踏平
“你、你幹什麼?”老管事驚叫起來,“來人吶,來人吶,緬甸使者要殺老爺……”
好些木邦武士蜂擁而入手持兵刃怒視緬甸使者,這個趾高氣揚的傢伙,每頓飯要山珍海味,索要金銀賄賂,每夜還要換著睡年輕姑娘小夥子們早就恨死他了,只要老爺開口,大夥兒鐵定給他來個亂刀分屍
“哼哼,罕鳳你可要想清楚”緬甸使者不但不退後,反而加盛氣凌人莽應裡的十萬大軍,就是他的底氣
罕鳳的臉色極為難看,臉上汗水一滴滴掉下來,良久才長長的吐了口氣,揮揮手準備讓士兵們退下
“老爺,老爺,”老管事畢竟年紀大了,大喜之下竟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