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長嘿嘿的笑。山羊鬍子一翹一翹。
秦林將一塊蟹黃燒賣送進口中,含含糊糊的道:“他就是你前些天提到,準備引薦給我的人?”
呃,徐文長搖搖頭:“非也非也!張夫人家學淵源,有那位江陵相公一半的本事,就遠勝過老頭子我啦,不過畢竟女子之身,很多事情不便出面,所以我這一去。秦督主這裡就差了個迎來送往、料理文事的幕府清客。李如松是個沙場上斬將奪旗的武將,可做不來這些事情……其實那人是我同族一位晚輩。算日頭差不多就快到了吧。”
正說話呢,守門的親兵就來通傳。
來了!徐文長和秦林對視一眼,一老一少都咧著嘴嘿嘿奸笑。
誰知道這次他們倆都猜錯了,來的不是李如松,而是之前從來沒見過面的新建伯王承勳。
“原來是我這位世兄!”徐文長啞然失笑,與秦林分說清楚。
心學大儒王陽明因平寧王之亂,獲封新建伯、奉天翊衛推誠宣力守正文臣,但他死後因朝廷傾軋,爵位遭到剝奪,直到三十八年之後的隆慶年間,才由兒子王正億繼承了爵位,萬曆五年王正億過世,其子王承勳襲爵。
這位王承勳是王陽明的嫡長孫,論起來正是徐文長的世兄弟。
“既是陽明先生嫡長孫,怎麼沒聽你們提及?”秦林詫異,王陽明有長孫,奉陽明先生從祀孔廟的卻是趙錦,有些不大對頭。
徐文長苦笑著搖搖頭:“昨天來了的,混在隊伍裡面,秦督主沒注意罷了。唉,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陽明先生豐功偉績,這才三代就泯然眾人啦,端的如何,秦督主一見便知。”
秦林和徐文長迎到照壁底下,新建伯王承勳便由兩名僕人打扮的親兵領著過來了,但見這位伯爺年紀三十多歲,兩條眉毛又濃又黑,留著兩撇八字鬍,相貌倒也不差,就是眼皮有些浮腫,穿件白澤補服的官袍,腰間掛柄寶刀,手裡拿著摺扇,看上去文不文、武不武。
四條眉毛陸小鳳?秦林啞然失笑,想起昨天在送陽明先生神位入孔廟的人群中,確實有這位老兄,但當時沒幾個人搭理他,所以也沒有引起注意,想不到竟是王陽明的孫子,當今的新建伯。
王承勳看見秦林,老遠就把摺扇插在脖領子後邊,一溜小跑著過來,開始是想按武官抱拳行禮,剛做了個姿勢,想想可能覺得不大妥當,又換成文官的長揖到地,結果插在後頸窩的摺扇順勢掉了出來,啪嗒一聲落在秦林腳邊。
“小伯王、王、王承勳,見過秦督主,徐世兄,”王承勳鬧了個手忙腳亂,腦袋上熱汗直冒。
徐文長眉頭大皺,太老師何等人物,傳到第三代就這般上不得檯盤,真叫人情何以堪。
秦林倒是很謙和的對答,還替王承勳撿起扇子塞回他手中:“世兄,不必著急,有話慢慢說,來來來,咱們先進去坐下,喝碗蓮子羹再說,秋老虎還熱得很呢,不要中暑了。”
就這麼兩句話,王承勳感動得眼淚花花的,只覺好久好久沒聽到這般暖人心的話了。
王陽明文臣以武勳封爵,後人吃虧就吃虧在這上頭,在大明官場中成了個另類:王正億、王承勳襲封爵位,就沒走科舉正途,文官們覺得他是武功勳貴,自然而然就多了層隔閡;但正兒八經的武功勳貴,像魏定兩徐、懷遠侯常家、黔國公沐家,是朱元璋開國時封下的,成國公朱家這些,也是朱棣靖難時封下的,全都是武將出身,在他們眼中文官封爵的王家也是個異類。
所以,新建伯就成了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角色,再加上君子之澤三世而斬,王承勳學問不濟、為人還有點四六不著調,到頭來連趙錦、徐文長這些世叔世兄,都乾脆不帶他玩了。
這次王承勳拜訪秦林,便是感謝他替自己祖父出力,促成了陽明先生從祀孔廟——本來吧,王承勳還懵懵懂懂的,是趙錦實在看不下去,提醒了一下這位世侄,他才明白過來。
王承勳送了秦林一筆厚禮,坐在花廳上東扯西拉,說些不著邊際的廢話,徐文長時不時擺出世兄的架子教訓他,叫他勤學苦讀,方不負陽明先生赫赫聲名,如果學文不成,或可改學武,同樣可以建功立業。
新建伯脾氣挺好,一直笑嘻嘻的洗耳恭聽。
可惜以秦林的眼力,立馬看出這傢伙純粹左耳進右耳出,只怕半個字都沒往心裡去。
徐文長老成精了的,如何瞧不出來?略盡人事而已。
門房又來通傳,這次真是李如松到了。
秦林見了李如松,待會兒就要去找徐廷輔、常胤緒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