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北國飄雪,江州依然溫暖如春。
徐楹將一頭柔順的青絲用幾枚帶著藍暈的髮簪簡單挽起,穿了一身天水碧的撒花曲裾,襯得這幾日養好的肌膚瑩白如玉。
紫蘭見徐楹用溫水潔過面,遞上香脂,看著徐楹頭上髮簪,“主子,奴婢聽說這幾枚髮簪是六爺第一次賭出來的原石呢。”
“別瞎說。”徐楹將香脂摸勻輕柔。“簪子是外祖母給的,我們只需要領外祖母的情就是了。”
三舅爺明明想將您與六表少爺湊做一堆啊。紫蘭默默嘆氣,將妝臺上放得零散的香脂梳篦收撿整齊,“今兒大老爺回府,舅夫人她們難得辦一場賞菊宴,您怎麼就不打扮得熱鬧點呢?”
徐楹哀嘆,舅舅家以前只有府裡有人做大壽的時候才會廣邀賓客,前幾日也不知道她們突然就起了心思,辦起賞花宴來。這幾日,光是菊花就來來回回換了不少。如今,徐楹看著點綴在窗戶處的一盆紅豔的香葉菊,府上的牡丹都快被連根拔起了。“你家主子這般不妥嗎?”
說著徐楹轉過頭,正面向著紫蘭。晶瑩粉潤的粉珍珠額飾剎那間晃花紫蘭的雙眼。好吧,就這麼多大小形狀一致的小粉珍珠,就夠那些沒甚見識的商戶女眼熱了。想著,紫蘭乾脆將一直被徐楹束之高閣的粉珠腰飾取了出來,掛在徐楹腰間。正好與曲裾上花紋相應。“沒想到這串腰鏈還能用到!”
紫竹不可置信地看著徐楹腰間,那腰鏈用的珍珠極小,唯一好的地方就是色澤形狀大小相一致,“這,以後這小珍珠的髮飾,奴婢們怕是都用不起了。”
說著,紫竹可憐兮兮地看向徐楹。珍珠一向以顏色、大小、形狀、光澤、珠面質量來定價格。小丫鬟省點月錢,還是能買一兩件鑲著小珍珠的髮簪耳環什麼的。
“你就埋汰主子吧!”紫音要負責徐楹的安裝,平時幾乎時時跟在徐楹身邊。“我昨晚看你數了一刻鐘的銀子!”一刻鐘,一貫銅錢一千枚,數得快的,一個時辰能數幾百貫。一貫錢能換一兩銀子。
紫竹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驚叫,“主子!紫音姐姐胡說的,奴婢才沒有偷存那麼多私房!”紫竹急得眼珠子亂轉,“奴婢數了好幾次,就八十三兩七錢!”
紫蘭撲哧一笑,“主子,紫竹看銀子看得可緊了,平日連脂粉都捨不得買好的。”
徐楹猜測,紫竹怕是被沒銀子的日子嚇壞了,“外面的脂粉不用也好。以前看書,得了幾個制脂粉的方子,改天咱們試試。”說著,徐楹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紫竹,“若是成了,以後紫竹就是嫁出去了,也不用花銀子買脂粉了。”
任是紫竹厚顏,此時也有些呆不住了,“奴婢去前面搭把手!”餘音還未銷,紫竹就風一樣跑出去。
將一串四層珠鏈的珍珠手串戴在凝脂般的手腕上,徐楹道,“走吧,去給外祖母請安。”
聞言,紫音同紫蘭,一左一右地跟在徐楹身後,去了榮安堂。
上首處,以往只坐了老夫人一人。今時卻多了一個陌生的老太太。
“那是孟家老夫人。”紫音低著頭,在徐楹身後提醒。
徐楹低垂的目光閃了閃,挨著給屋內的長輩請了安。輪到孟老夫人這裡時,孟老夫人將手腕上顏色很正的一個紅翡手鐲取下來,順勢就往徐楹手上套,“老姐姐家的這個外孫女長得真喜人,比我家那幾個泥猴好多了,真想領回去養著!”
徐楹手腕纖細,輕鬆地將手鐲取下,難為地看著外祖母。
蘇老夫人看見那個鐲子,臉色瞬間變了變,還是笑著調侃,“鈺娘,這個鐲子你可不能要啊!這可是你孟家奶奶壓箱底的好貨色呢!”
孟老夫人與蘇老夫人不過是面子情,幾日能來,大多因著好奇。蘇家從來不曾辦過賞花宴,突然來了這麼一出,江州大半的人家都好奇著呢。只是這麼在明面上被蘇老夫人打了臉,孟老夫人心裡不舒服得緊,溫和地拉過徐楹,“鈺娘是吧?當初你娘出嫁我還添過妝呢!沒想到竟是個沒福氣的,這麼乖的女兒也看不了幾眼。這鐲子是個老物件,能添福氣呢!”
獨女早逝,一直是蘇老夫人心裡最深的痛楚,此時聽聞孟老夫人說女兒沒福氣,一口氣堵著心裡,發不出來,臉色竟是越來越難看。
“孟奶奶更應該留給孟家郎君啊!”徐楹天真道,“聽聞孟家大郎君三日前被下了大獄,孟奶奶若是把鐲子給孟家大奶奶,說不得孟家郎君能早日出來呢!”孟家大郎君乃是孟老夫人的嫡長孫,那是作為繼承人被培養的。如今被關在江州大獄中,衙門還嚴禁孟家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