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京郊的一個莊子裡,微亮的燈光搖曳。
仲君禹看著手上的名單,不發一詞。上面的人,都是以前跟仲家關係匪淺的。有大商戶,也有朝廷大員。名單就藏在京城仲府書房的夾層。證據,名單中寫有地址,可笑那些人找了這麼多年的東西,一直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卻無一人發現。
書桌的左上角,以前一直空蕩的地方,此時放了一個小小的泥人,泥人臉上帶笑。只看一眼,就會覺得心暖。
將泥人拿回來之時,仲君禹真覺得自己是走火入魔了。此時看著這份名單,仲君禹忽然覺得,拿小泥人回來,是真的拿對了,至少現在自己是想睡覺而不是發火。
小叔的提議也許可以考慮考慮?每天回家時,有一個能讓自己放鬆的妻子,應該不錯吧。當年母親還在的時候,父親不是再累都要瞅著機會回家麼?
仲君禹默默思考起自己娶到徐楹的可能性。除了家人不多,自己應該很符合京裡那些無聊的婦人們口中最佳的夫婿標準。手握大權,從不拈花惹草;屋裡連個通房也沒有,小娘子嫁進來不用伺候公婆、不用討小姑子、小叔子的歡心,鬧心的妯娌也沒有。
這一陣子忙完了,就找個人去延寧伯那兒探探口風!仲君禹暗暗決定。將名單再次看了一遍,合上休息去了。小叔說過,男人要養好自己身體,特別是有了妻子之後,如今自己也是要有妻子的人了!
臘八時,紫竹愛玩鬧,親自去徐楹那兒討了三天假,說是要出去玩個痛快。連住的地方都選好了,就在之前青桐園嫁出去的大丫鬟青梅家。
青梅在夫家頗得看重。出嫁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孕,如今正是憊懶的時候,青梅樂得有個小姐妹來陪著自己,當即在自家收拾了一間屋子出來。
徐楹沒想到,紫竹出去住了那麼一趟,不僅自己受了傷,還給自己帶回來那麼一條訊息。
臘月初十,剛剛一場雪停。今年冬季特別冷,徐楹怕小丫鬟凍著,撥了不少炭給府上的下人。早在還沒回京的時候,徐楹就讓父親多準備了炭。怕父親不放在心上,徐楹還開口威脅,若是不準備多些,自己今年就留在江南過年了,省得凍死在京城。
“爹爹一大早又出去了?”徐楹拿著手爐,感受著腳上的溫度,這種厚厚的馬靴看上去不好看,還真暖和!
“昨晚又下了一場大雪,京郊有好些農戶家的房子都倒塌了,朝堂上不安寧。後宮也不安寧。”紫蘭看了一眼旁邊低頭沉默的紫韻,慢慢道。
“今上想要孩子,諸王哪個願意?苦的只是天下的百姓罷了!你們說說,這幾天京城幾百個的大大小小的官員,有幾個關心著城外受凍的黎民?”徐楹嗤笑,那些人在人前,哪個不是衣冠楚楚?人後的齷齪比女子的後院多多了!不過是些只敢對女子下手的蠢貨罷了!有本事直接給今上下藥,讓今上生不出孩子來?
想到這兒,徐楹倒是佩服起曾經給今上下藥幾十年的人,差一點就讓今上今生都沒能有兒子。
紫韻默默掰手指,按照自己這幾天打聽到的訊息,不足二十個。除去老爺和老爺的幾個摯友堅持不懈地上奏,每天往城外跑,其他都是京城的地方官。今年若是京城附近的百姓死多了,他們的政績別想要不說,拉出來平息民怨的,頭一個就是他們!誰讓他們已經幾世不休德行,在京城當知府!
“這都是命。”紫蘭悲慼,自己年幼時家裡還算富裕,奈何父親忽然一病,家裡的銀錢如流水花出,還是沒能留住父親的命。母親也跟著去了。若非如此,自己不會被大郎君買回來,自己幼弟如今,聽大郎君身邊的小廝說,已經是童生了。
“命?我以前也信命,現在,我更相信自己!”如果真的相信命運,自己身邊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徐楹勾唇,嘲諷笑道,“紫蘭,不能再任由京外的情況繼續惡化了。我大哥是不是後天修沐?”
徐楹記得,翰林院都是輪休的。自己不在京城的那些日子,大哥幫同在翰林院的編修替過好些次。最近大哥他總是時不時的能修沐一天。不過,幸好翰林院編修編撰官職不高,每日也不需要上早朝。
“是,大郎君說後日帶您去賞雪。”紫蘭疑惑地道,這,京城外的事,跟大郎君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了!”年後大哥就要去懷化大將軍府上下聘了,如今兩家議親的事可還沒公諸於眾。在京城,哥哥可是不少人家眼中的佳婿!徐楹盤算著,用哥哥的名頭,能請到多少別有用心的小娘子?
徐楹當即讓紫韻拿著手爐,吩咐紫蘭到書房磨墨,洋洋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