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屋子裡即使燻著價值千金的龍涎香也掩不住濃濃的藥味。花梨木的拔步床上一抹纖瘦的身影不時傳出時輕時重的咳聲,侍立在一邊的丫鬟從開始的緊張不已漸漸變得麻木。
“三娘子,娘娘剛剛睡下,還請您稍等一下。娘娘都好幾日未曾休息好了。”丫鬟輕微而急切的聲音傳過來,拔步床上人眉頭又皺了皺,顯然是被外面的輕語打斷了本就不怎麼好的睡眠。
“姐姐這幾日越發的不好了,今日我特意燉了血燕過來給姐姐補一補。我就只想看看姐姐,不會打擾姐姐的。”門外一身紅衣的嬌俏女子顯然沒那麼容易打發,帶著貼身丫鬟就直接往裡走。
守門的丫鬟也只能暗恨。誰讓那是裡面的安王妃唯一的嫡妹,延寧伯府的三娘子徐槿呢。現在都知道王妃越來越不好了,王妃又沒有留下子女,說不得王妃去了之後徐家三娘子就嫁過來做了繼妃。畢竟當年徐家三娘子才是安王妃最熱門的人選。
徐槿帶著貼身丫鬟進屋,皺了皺眉頭。坐到拔步床邊上,徐槿神色複雜的看了眼眉頭緊皺,不得安眠的嫡姐一眼,輕聲道,“姐姐,阿槿來看你了。”
床上的人睜開緊閉的眼,琥珀色的瞳孔閃過一絲難得的笑意,“阿槿,這時候也就你來看姐姐。”
徐楹自幼身子就不好,若不是藉著母親生前與前安王妃,如今安王的母親,她已逝的婆母的恩情,她哪有嫁入王府的運道。何況安王楚雲晟還是那般出色的人物。
只是自己婆母三年前離世也不曾抱上自己的孫子,徐楹一直很自責,操辦婆母喪事也就格外用心。喪事辦完,徐楹自己也病了,時好時壞,這一次甚是兇險。延寧伯府的人過來看了幾次,就一直沒有音信。顯然他們都認為自己再沒有什麼價值,徐楹暗自搖了搖頭。自從嫁到王府,婆母對自己悉心教導,徐楹早不再是以前那純真的伯府小姐。
徐槿看著床上笑得真誠的姐姐。因為長期生病,徐楹更加纖瘦,幾可見骨,一雙琥珀色眼睛在消瘦蒼白的面頰上顯得特別突出,格外惹人憐愛。“姐姐,這是什麼話?槐弟就要娶親了,祖母和孃親這一陣子忙,才沒過來的。只有妹妹常過來討嫌呢!姐姐來嚐嚐妹妹親手熬的燕窩粥。”
說話間,徐槿已經將徐楹扶了起來,墊了個墊子,接過丫鬟遞過來的還帶著溫熱燕窩粥,一口一口地給徐楹餵了下去。
喂完燕窩粥,徐槿給徐楹擦了擦嘴,自己又擦了擦手,怎麼看都是一個溫婉賢淑的好妹妹。徐楹笑了笑,抬起枯瘦的手給徐槿理了理頭髮,“阿槿還是那般心善,連菩薩都比不上!”
徐槿將頭埋在徐楹的肩窩裡,看不清神色,“姐姐還是那般愛笑阿槿!姐姐不把丫鬟遣下去好好陪妹妹說說話,妹妹可是不依的。”
“好好好,什麼都依你!你們先下去,這裡有三娘子陪著就行了。”對這個在這種情況下還堅持隔兩日來看自己的妹妹,徐楹也是特別關心而縱容的。
侍立在一邊的丫鬟應聲退下,空蕩房間只剩下姐妹二人。徐槿也慢慢從徐楹的肩上爬了起來。
“姐姐知道嗎?三個月前御醫說姐姐活不過三個月了,可是如今已經三個月了。”徐槿的聲音很輕,彷如呢喃。在只有兩個人的房間裡,聲音還是傳到了徐楹的耳朵裡。徐楹驚詫得睜大眼睛。妹妹徐槿的語氣不見往日的關懷,只剩薄涼。
徐槿好似覺得這樣的刺激還不夠,繼續說道,“雲晟說,只要姐姐去了,就立刻到徐家提親,娶我做繼妃。”
“為了能讓姐姐順順利利過完孝期,妹妹可是每隔兩日就過來給姐姐送補品。綠綺的哥哥還真是個妙人,這般的主意都想的到。姐姐不知道吧,雖然妹妹每次送來的補品都是上好的,卻總是與姐姐的藥有衝突,所以姐姐這些年才越發不好了。”
徐槿的話語雖不連貫,徐楹也還是能聽出,造成自己現在這般情況的正是面前的好妹妹。徐槿從來沒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恨著自己。
“阿槿,姐姐一向待你不薄,有什麼好東西都先緊著妹妹。為何你這般恨我?”
“徐楹!你什麼時候對我好過?你和你出生草莽的賤民母親一樣令人生厭!你短命的母親搶了我娘原配嫡妻的位置,直到現在我娘一個清貴世家的嫡女還要向你那草莽孃親的牌位行妾禮!而你呢?我的好姐姐,明知道雲晟跟我情投意合,你竟然讓王妃先去提親了!”
徐楹看著有些癲狂的妹妹,好好的大家閨秀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不過你跟你那短命的孃親還真是同命呢,都一樣的命短!”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