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在平時,等他說完,在一旁的幫廚會在兩秒鐘內把已經調好的芡水遞給他。可今天江小舟等得眨了好幾次眼,這才見到瓷碗從身後伸了過來,這讓他心裡有點不高興。但因為快要起鍋了,江小舟也懶得計較。
等他裝完盤,拿起一旁的抹布擦手,這才回過神,發現四周靜得詭異。一轉身,發現李肅昭正站在身後看著自己,眼神如水,似笑非笑。
“你怎麼來了?”
江小舟的話帶出一片倒抽的吸氣聲,李肅昭用眼角掃了掃旁人驚詫的表情,點點頭道:“隨便看看。晚上吃什麼?”
“翠衣蝦餃、小米粥、蟹粉肉丸、熗佛手和絲瓜炒蛋。”江小舟報完菜名,略想了想,又道,“還想吃點什麼?”
李肅昭微怔,彷彿在認真思考江小舟的問題,片刻後帶著一臉意猶未盡的表情說:“上次秋狩,你做的兔肉很不錯,可惜那時並不盡興,還想再吃一次。”
烤兔肉嗎?江小舟有些猶豫。比起尋常家禽家畜,野味的確鮮美。但既然是野味,當然是在野地裡現打現做的好吃。市集上即便能買到,也不盡新鮮,肉質必然受損。
“新鮮兔肉不好找,換道菜吃好不好?味道保證不會比它差。”江小舟難得露出“奸佞”的笑容,如大灰狼一般誘惑著小白兔。
李肅昭被他的表情逗得樂不可支,拼命忍住笑,低低咳嗽了幾聲,道:“行,就聽你的。”
見李肅昭改了主意,江小舟大大鬆了口氣。這下他算有正當理由,找人做個他想要的烤爐。
這種爐子是江小舟自創的,以前因為在自己師傅手底下做事,不方便擅作主張,現在好容易逮著個可以當家做主的機會,豈可錯過?於是第二天天剛矇矇亮,江小舟就拖著四兒一起來到集市上找人做烤爐。
江小舟考慮了一整夜,決定仍是光顧上次幫他打匕首的那位鐵匠。一來對方手藝好,二來自己是回頭客,說不定還能拿到VIP價格。
果然鐵匠第一眼就認出了他這個老主顧,滿臉堆笑地迎了過來。等江小舟說明來意,對方的笑容更為熱情。可當他見到江小舟從懷裡掏出張畫得烏漆嘛糟的紙後,原本自然的表情就這麼僵在了臉上。
鐵匠屏息凝神地盯著所謂的“設計圖”看了半響,末了說了句:“這位公子,我是個粗人,太精緻的東西看不明白。不如你把你想要的東西用話說一遍,我記下就是。”說完,鐵匠不著痕跡地把江小舟的設計圖推到一旁,取來紙筆打算記錄。
鐵匠的話雖然婉轉,但江小舟也不是笨蛋。見到自己畫了大半宿的設計圖收到冷遇,是個人就會心存不甘。
可當他見到鐵匠在畫紙的左邊寫下排工整的毛筆字後,唯一的一點不忿便拋到了九霄雲外。再等鐵匠用粗細一致的線條將自己的描述清晰繪成圖後,江小舟羞得恨不能將自己的設計圖拿過來吃下去。
相比之下,自己的那張就是茅山老道用的驅鬼符。
雙方談好價錢,鐵匠答應一個月後交貨。江小舟掰指頭算了算,自己正好趁著這個空擋去找食材。
隨著寒氣漸重,白天的時間越來越短。李肅昭每天都是天未上白便出門上朝,直到掌燈時分才回府。因為他經常有事沒事來廚房巡視,那些在廚房幹活的人已經習慣了他的神出鬼沒。從第一次的戰戰兢兢,到現在的禮節有度,目不斜視,這群人可算得上是帝都裡見到主人後表現得最為淡定的僕從。
“切菜不看刀,是打算給我的晚膳裡多添些葷腥嗎?”平淡的口吻將出神的江小舟嚇得肩頭輕顫。他慌忙扭頭,發現李肅昭身穿便裝站在案頭的另一邊。
“你做飯時一向很認真,今天想什麼這般出神?要不是我看見,你下一刀就該切到手指了。”李肅昭的語氣中有些許不滿。
作為一名很有責任心的“下屬”,在上班期間被領導抓到心不在焉,江小舟有種負疚感。他很配合地低下頭,小聲回答李肅昭的問題,“我今天在市集上聽見很多人在議論。說夏駙馬偷奪官鹽,會在三天後砍頭,他們家也被驅逐出京,子孫後代永不得為官。”
李肅昭邊聽邊皺眉,這是今天早朝才決定的事,民間老百姓的訊息可真靈通……
“所以,你為這事在傷神?是覺得夏無矩可憐嗎?”
“當然不可能。”江小舟搖搖頭,“我只是在想,夏無矩被殺頭,龍沙因他而死,夏家被迫離開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加上戰死的影衛們,雙方付出的代價這麼大,這麼慘重,究竟誰才是真正的贏家?”
李肅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