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跨過橋的一半。
“還沒來啊。”
說話的,是胡玉樓的玉蓮。
不知擔心什麼,玉蓮用牽掛的眼神,頻頻眺望長安城方向。
“今天,空海先生要歸國的事,他應該知道啊——”
玉蓮此刻在乎的是,白樂天。
與空海有因緣卻沒出現的人,就屬尚未到來的白樂天了。
“樂天先生明明告訴我,要準備一樣東西帶過來,卻還沒見到他的人影——”
說畢,望向長安方向的玉蓮,眼睛突然一亮。
“來了。”玉蓮說。
仔細一看,果然見到有人策馬急馳,遠遠走在田園路上。
“的確是白樂天先生。”
“是的。”空海點了點頭。
馬一停在堤岸上,連翻帶滾般,白樂天下得馬來。
“太好了,終於趕上了!”
他一臉憔悴,髮絲紊亂。
然而,白樂天的眼眸、唇角,都綻放出掩藏不住的喜悅表情。
“來晚了,為了定稿,一直弄到今天早上。”白樂天說。
“定稿?”空海問。
“我寫出來了,終於完成了!”
“什麼東西呢?”
“是《長限歌》。”白樂天大聲地說。
“終於完成了嗎?”
“是的。我一定要披露給空海先生知道。這都是拜您所賜。”
白樂天氣喘吁吁,不單是因為策馬疾馳的關係。
“請您聆聽《長恨歌》吧。”白樂天潮紅著臉說。
“一定。”空海回答。
白樂天自懷中取出紙卷,握在手上。
“隨時可以開始。”
玉蓮已手抱月琴,站在白樂天身旁。
風在吹。
柳樹在晃動。
“錚”一聲,玉蓮撥了一下琴絃。
白樂天在風中吟詠唱起剛剛完成的《長恨歌》。
長恨歌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
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承歡侍宴無閒暇,春從春遊夜專夜。
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驪宮高處入青雲,仙樂風飄處處聞。
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
翠華搖搖行復止,西出都門百餘里。
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
花鈿委地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
黃埃散漫風蕭索,雲棧縈紆登劍閣。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聖主朝朝暮暮情。
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天旋地轉回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
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
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馬歸。
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西宮南苑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梨園弟子白髮新,椒房阿監青娥老。
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
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
為感君王輾轉思,遂教方士殷勤覓。
排空馭氣奔如電,昇天入地求之遍。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