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了好一會兒,一直游到離著楊家兩條船有些遠的地方、才敢哆嗦著轉頭向岸邊游去。
這片淺水區泊著一溜的船隻,因此方氏不得不從別人家的船邊游過去才能上岸,於是不湊巧的有人看到了一臉狼狽的方氏,並十分熱心的問候了一聲:“楊二嫂,這大冷天的你在水裡做什麼?也不怕著涼了?”
方氏沒想到被白白的揍了一頓後、還會這麼倒黴的遇到熟人,因此為了保住臉面方氏只得扯嘴笑了笑,邊裝出一副愜意舒服的模樣、邊扯謊道:“我聽城裡人說大冷天游水能強身健體,但我又怕白日裡遊太惹人注目,於是才會特意挑黑燈瞎火的時候來遊……”
方氏邊說邊飛快的揮動著手臂,不一會兒就從那一臉疑惑不解的鄰居身邊遊走,一遊過那家的船方氏很快就慢慢的往岸邊靠去,再過一會兒便能直起身子走上岸了。
這方氏才一走上岸、迎面就吹來了一股海風,讓她當下便打了個噴嚏、全身冷得發抖,只是此時方氏雖然身上又冷又溼又疼,但卻不能馬上回家換衣服、以免露了馬腳。因此方氏最終只能尋了塊能夠擋風的大石頭,窩在那兒一直等到大半夜、楊二柱等人都睡下了,才敢躡手躡腳的摸回自家船上。
方氏回到船上後也不敢點燭火,胡亂的摸黑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但方氏雖然換了衣服睡下了、但卻不敢闔眼睡太熟,一晚上都如驚弓之鳥、一有什麼動靜就驚喜。
這分警惕性讓第二天天色才泛青,身邊的楊二柱一翻身醒來、方氏便立刻清醒過來,條件反射的拉高被子、連人帶頭的裹進被子裡,並且把被子拉得緊緊的……
楊二柱一見方氏不但不跟著他起身、還矇頭大睡,忍不住一臉疑惑的問道:“月娥,你怎還不起身?得去幫著把大哥家的孩子接過來我們這兒繼續睡了。”
楊二柱說著還動手扯了扯方氏身上的被子,卻意外的發現被子被方氏死死的拽住,於是心裡不由越發感到奇怪、連忙一臉關切的問了句:“月娥,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你把被子扯得這麼緊做怎麼?”
這方氏之所以把頭矇住、乃是不想讓楊二柱看到她被燒燬的頭髮,眼下見楊二柱不斷的扯她身上的被子、心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憋了好一會兒才急中生智的胡亂順著楊二柱的話答了句:“對,我一醒來便覺得頭疼得很、還渾身痠疼發冷,我緊緊的裹著被子是因為身子冷!你別再扯了,再扯我可就會被凍壞了!”
“渾身痠痛發冷?”
楊二柱還沒弄明白方氏這是得了什麼病,方氏就急忙忙的出聲催促道:“你不用管我、我睡一覺就會好,你快起身幫大哥、大嫂把孩子們帶過來吧,讓他們等久了不好。”
楊二柱見方氏只躲在被子裡“嗡嗡嗡”的說話,倒是沒往別處想去、只是有些不放心的再問了句:“你真的沒事?要不要我讓大嫂來照顧你?有大嫂在你……”
“不用了!”
楊二柱話還沒說完方氏就急忙忙的出聲打斷、生怕楊二柱真的把劉氏給找來,若是劉氏來了、那魚兒他們勢必也會前來探望,到時候自己那被燒了一半的頭髮不就掩蓋不住了?!若是自己這身窘狀沒掩蓋住,那昨晚的事兒也就會跟著穿幫了!
這方氏越想心裡越是不安,見楊二柱還呆在自個兒身旁不起身忙活、不由有些生氣的罵了他一句:“我都說我沒事,你還杵在哪兒做什麼?你再不和大哥一塊兒出海捕魚,我們家可就又要喝西北風了!”
楊二柱見方氏執意不肯讓劉氏來照顧她、只得一臉無奈的貓腰鑽出用來同外頭隔開的花布簾。而方氏一見楊二柱出去了、立馬就豎起耳朵偷聽外頭的動靜,待聽的大家夥兒都安頓好繼續睡下了,她才一骨碌爬了起來、從枕下翻出一面小鏡子,藉著外頭照進來的淡淡青光仔細瞧了瞧自個兒的頭髮。
這方氏昨晚回來不敢點火照鏡子,因此眼下可以算是頭一回看到自己那被燒過的頭,這一看讓方氏當下便驚得長大了嘴巴,愣了好半響才急急忙忙的從箱籠裡翻出塊寬大的頭巾、三兩下便把頭包得密不透風,包好了在船艙裡一直呆到天色大白、方氏才扭扭捏捏的鑽了出去。
而魚兒等人見方氏無端端的包了塊頭巾、自是在心裡再偷偷樂了一回,楊四郎見方氏雖然極力修飾過、但卻依舊一副鼻青臉腫的模樣,故意一臉吃驚的問道:“嬸孃,怎才一夜不見您的臉就腫成這樣了?這是怎麼回事?”
魚兒一下便洞悉了楊四郎那點小心思,於是也湊過來大呼小叫了句:“是喲,嬸孃您這是怎麼了?不會是捱了叔叔的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