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尚輕風肩頭,他也傷得極重,眼前不禁有些眩暈,他用力晃晃頭,喃喃道:“大嫂,我們、我們回家……”
忽然頸邊一陣沁涼,一柄長劍正架上他頭頸,身後響起的聲音溫潤卻凝重。
“放手,否則奠怪我不客氣。”
他神志頓時清醒大半,不自覺撒開手,極緩慢地轉過身,看見眼前儒雅的書生。
這文弱書生當真會武?應迴翔略一猶豫,手指突地一彈,撥開長劍,誰料長劍竟順著撥勢,繞了個弧形,轉到他另一側頸邊。
他暗暗吃驚,想不到這小小的村落竟藏龍臥虎,剛才那男子內力深厚難測,眼前的書生劍法卓絕,他今天……未必能帶走蘭瑤了。
“你還不走?”南書清聲音溫雅,卻透著冷意。
應迴翔握緊了拳頭,再望一眼地上的蘭瑤,遲疑半晌,終於頓足而去。
南書清長吁口氣,拋下長劍,忙走到尚輕風身邊,“你傷得怎樣?”
“你的外衣。”
“啊?”南書清怔了怔,見尚輕風眼光向旁邊一瞥,才看見蘭瑤衣衫不整的模樣,他脫下糯衫,覆到蘭瑤身上,正想說話,卻見尚輕風十分懊惱地低咒一聲,不由奇怪,“怎麼了?”
“你的劍扔得太早啦!”尚輕風很想撫額嘆息,看向數丈外的身影。書清是個文人,自沒有江湖經驗,而他牽掛著懷裡的曳兒,也沒多加提防,結果——
陰魂不散的傢伙又回來了!
應迴翔沒走多遠,就發覺不對,那書生劍招雖妙,劍上卻無半分內力,那應是……虛張聲勢才是,思量明白,竟立即又轉了回來。
南書清也嘆氣,他就知道他那套唬人的劍法用處著實不大,連一時半刻也蒙不過去,唔……下回明夜再要教他什麼蒙人的掌法拳法,可有理由推了。才想著,一股掌風已撲到近前,他自然躲不過,被勁風推了個趔趄,一跤跌倒。
“大嫂,這書呆子又是誰?”應迴翔瞪著蘭瑤身上的襦衫。分明是那書生的,可惡可惡!大嫂究竟與幾個男人有牽連!他怒火中燒,順手拾起長劍一揮,“刷”地將南書清披在身後的長髮削去了大半尺,紛紛揚揚的黑髮凌亂散落一地,瞧上去頗有些可怖。
所謂斬發如斬頭,他一劍揮出,本是震懾這幾人,誰知南書清卻忽然舒展了眉頭,而尚輕風甚至露出了笑意。
“你笑什麼?”應迴翔瞪問,“有什麼可笑……”話還未說完,已被人一腳踹倒。
“笑什麼?我喜歡笑,我偏要笑,哈哈哈哈……啊,義兄,誰剪了你的頭髮?”
“我自己剪的。”南書清小心探看明夜臉色。這小鬼發熱得越發厲害,方才在房裡已經有些胡言亂語,行動也漸有些癲起來,他瞧著不對,忙下來找尚輕風,才正巧遇上曳兒與輕風受困,一時心急,也顧不上自己不諳武藝,先唬了再說。“明夜,你下來,你要踏死他了。”
“不不,踏死他好了,敢上秀湖村行兇,真是膽大包天!”
“就是就是。”
“快,謝捕頭呢?誰去找他來?”
七嘴八舌的聲音響起,南書清愕然四顧,才發覺好些村民已聚攏了來,想必是中午回去吃飯的孩童們瞧見了印園的情形,去找了大人來。
尚輕風失血過多,又受了內傷,漸覺神志不清,忽然懷裡一動,他忙輕喚:“曳兒?”
柔軟的小手按住他的傷,蘭曳慢慢從他懷裡爬出,扶住他不穩的身軀,聲音慌亂:“你怎麼受了傷?”
他微傲一笑,“不要緊。”身形卻一晃,靠在蘭曳纖柔的肩上。
莫名地瞧向一旁鬧得正凶的明夜,見他正踏在應迴翔身上,向南書清哀聲乞求:“你別趕我下床,我要和你一起睡!”
蘭曳不禁納悶,“他在幹嗎?”
尚輕風模糊地笑了下,“他應是發熱妄言,想來真是病得厲害了……”意識徐徐下沉,眼前逐漸陷入黑暗,只聽見明夜乞憐的袁求聲在遙遠的地方響著: “書清,你怎麼都不抱我……”
他忍不住發噱,該糟,周圍人可不少啊,用力眨了下眼,眼前有一瞬間清晰,正看見明夜撲倒南書清,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住了他可憐的義兄。
仿若昨天的亭沒有造成絲毫影響,一大早,村裡的孩童們照舊來上課,私塾內,依舊書聲朗朗。
樓前,美麗的婦人牽著小女兒的手緩緩踱著。
“你比你姐姐聰明得多,也比她運氣好得多,遇了這許多事,也不曾斷了緣分,由此更應好好珍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