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真的!真的!”他哀叫,“好曳兒,你讓我睡覺好不好?”
“不嘛!不嘛!”曳兒學他,軟軟的聲音好聽至極,“好乾爹,你陪我說話好不好?”
“小夜貓,你不睡也別拖著我啊,明天我起晚了,誰煮飯給你吃?”
“我煮好了。”
“天哪,那我不如現在就死掉算了!”
“乾爹,你好可惡哦!”
“曳兒,你都不乖……”
小小的山間木屋裡,一縷溫暖的燈光透出門外,映得沁涼的夜色也暖意融融起來。兩個聲音,一個無奈,一個嬌軟,伴著偶爾響起的笑聲,在山中的深夜裡,悠悠不絕。
江蘇吳縣西郊樹林。
狩獵用的小屋內,傳出小女孩哀求的聲音:“乾爹,你開門讓我見見你好不好?”
長衫廣袖的年輕人站在門外,柔聲道:“曳兒,你乖,好好練功,我等著你救命哪!”
“可是,練這套武功為什麼不能見你?”小女孩的哭意越來越濃,“乾爹,我好想你!”
尚輕風努力抑住心軟,這半年多來,為躲避閻氏兄弟,他帶著曳兒大江南北地到處走,如今閻小弟已死,閻大哥被六扇門的捕頭捉了去,終於可以安下心給曳兒施攝魂術了。
本來半年前,他就要送曳兒迴風家,沒想到小丫頭堅決不肯,說就算回去,她也要溜出來尋他。他哄也哄不住,罵又捨不得,只得乾脆一了百了,決定在她身上施用攝魂術。
“攝魂術”名雖像是一種巫術,實際卻屬醫學,以藥物結合,施以針灸麻醉,令人腦中產生影像或遺忘某些人事。
他將風老爺子、蘭氏夫婦、蘭瑤及其師兄弟一一繪製成像,掛在屋內,讓曳兒每日觀瞧,令她腦中逐漸有了這些人的影像,再以教她武功助自己驅毒為名,將她與自己隔絕,漸漸疏遠,避不見面,請附近農家大嬸每日送來飯菜,在飲食中施以藥物,令她逐漸遺忘過去,自己則只偶爾來一次,哄她安心,以後會更加少來,僅在她睡著時才忍不住偷偷進去瞧上一瞧,再運以針灸。施此攝魂術,使她對家人印象日深,而把過去這七年的一點一滴忘掉。
他知道這種做法不易,但也別無他法。誰叫他當初年少輕狂,做事不思後果,以後又猶猶豫豫,不立下決心,弄得他現在每聽到小丫頭一聲哀求,心裡都痛如刀割。
“曳兒,練這套武功絕不可分心動念,所以我不能見你,如果你不練,我就死定啦!你是要想我一時還是要想我一世?”他幾乎是咬著牙在騙她了。
最好……她一生一世也想不起他這個人!
“我練!我練!”小屋裡,年幼的小女孩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屋外,年輕人緊握著拳,幾乎不能自抑。
“好乖,我最喜歡曳兒了,一輩子都不變……”
一輩子不變!
就算她忘得一乾二淨、完完全全,只當從來不曾遇見、不曾依戀,他也不改變……
三個月後——
美麗的婦人晨起梳妝,摯愛的夫君站在她身後,笨手笨腳地為她整理髮飾,她對著鏡子中的人影婿然一笑,忽然想起她多年未見的小女兒,不禁幽幽嘆了口氣。
“又想曳兒了?”
“嗯。”她回身握住夫君的手,輕聲道:“不過也不要緊,輕風那孩子很疼曳兒,絕不會虧待她。”
“可是,好歹來個信兒啊,都不知他們過得怎麼樣?”蘭豪傑有些抱怨地咕噥著。
蘭夫人又嘆了口氣,正要說話,忽聽得窗欞被輕叩兩下,不禁有些疑惑。瑤兒新寡,心情不好,絕不會這麼早起床,其餘弟子恐怕也還在練武場習武,她又不用下人早晨來服侍,那麼,會是何人?況且不是敲門而是敲窗?
與夫君對視一眼,她輕移蓮步來到門前,剛開啟房門,就吃了一驚:一個身裹棉被的小小女孩躺在階前,睡得極熟,旁邊有個小包袱,上用石塊壓著張字條。她又驚又疑地拾起字條迅速掃了一遍,雙手立刻輕顫起來,又趕緊解開小包袱。裡邊是一套幼童舊衣,正是當年小女兒離家時穿的那一套。
“怎麼了?”蘭豪傑跟出門,站到她身邊,奇道:“這小女娃是哪兒來的?”
“天哪天哪!”蘭夫人喃喃地道,淚水奪眶而出,“輕風把曳兒送回來了!”
“什麼?”蘭豪傑大吼一聲,引得恰好經過院門的眾弟子紛紛奔了進來。
“師父,師孃,出了什麼事?”
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