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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5月的一個黃昏，一場小雨過後，天氣變得有些陰冷起來，楊淑敏再次出現在了雞鵝巷11號大門右側的一樓、明瑤租住的那座老式院子的房間裡。這是一間面積只有10平方米的單間房，房內只有一張桌子、一張床、一個書櫃、兩把靠椅，顯得簡單、乾淨、明亮。靠門右側的窗子邊的書桌上，整齊地碼放著一排書籍，桌上兩邊各放了一盆青翠的水仙。
因為這次來的只有她一個人，明瑤反而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特別是她那雙明亮聰慧的大眼眼，從進到他的房間好長一段時間，就一直沒有從他的臉上移開，而且帶著那種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憂鬱。他只得對她說，楊小姐，你來了。
她點了點頭，也不等他招呼，徑直走到他的床邊坐了，眼睛卻盯著他的臉，讓他很是不自在。
他不解地問道，淑敏，你今天怎麼了？
她無奈地說，我哥與我的家人，要把我嫁給他的部下，一個姓錢的營長。
看來，你是不同意這件婚事？
誰看得上他！
那你不同意就對你的家人說明起，不就得了麼。
可是事情並不像你認為的那麼簡單，錢家在我們常德是大戶人家，我們兩家好多年前就把這樁婚事給定下來了。前幾天，我哥跟我講了這件事，我才知道自己有這麼多麻煩。更可惡的是，他們已經確定了，等我一畢業就為我倆操辦婚事。下個月我就畢業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明瑤也不做聲了，他再一次認真地觀看著眼前這個穿著上白下藍學生裝的漂亮女孩。她剪著學生頭，身材微胖，一張玉潤般的圓臉讓人頓生愛意，她這副憂鬱的模樣更讓他是憐惜不止。他一直對這個出生名門、身材比一般女孩子高大的聰明女孩有好感，只是他們的特殊身份與工作處境，不能讓他做出超過同志情誼的任何表示。特別是他倆做了黨的09號特工的交通員以後，這種感情更是直線上升了，可是這只是深深地埋藏在他心裡的秘密。他也沒有將這一情況向組織彙報，可是今天這種場面的突然出現，他一時當然無法有效處置。其實他們早已配合默契，心有靈犀，雙方只是沒有表達而已。
今天看來已是山不轉水轉的時候到了，見他看著自己又不做聲，她催促道，你說話呀。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能說些什麼呢？我認為，你這種情況要及時向組織彙報，才能決定的了。
傻瓜，我是問，你對我有什麼看法，你對我，真的就這麼無動於衷麼？
我們的一言一行都關聯著組織的安危，你是我生死與共的同志，我對你的情況無時無刻不在關心著，我想，我們現在應該馬上向組織報告，讓你去孃家，這樣你才可以擺脫這場不幸的婚姻。只是我又想，組織上既然讓我們做了09的交通員，一時不可能換別人來接手，你若與錢營長結了婚，就可以繼續留在南京城裡更好地為黨工作，我認為組織上會主張你結婚的。我們都知道，我們每一個在組織上的人，必須為黨的事業犧牲個人利益，必須無條件服從大局的安排。可我這樣說，你一定會恨我無情無意，能怎麼說呢？我不敢奢望啊！
明瑤，我不管什麼組織不組織，我只問你一句，你對我有——還是沒有那種感覺？
她的那雙急切的眼睛，仍舊火辣辣地盯著他！
他的屁股離開了桌子邊的椅子，可一站起來，他又坐了下去，他顯然是在剋制著自己同樣火熱的情感，他看了她一眼，輕聲說，還有什麼比我們是生死與共的同志更真實、更深切呢？
你混蛋，你懦弱！你不說我說吧，明瑤，我愛你！她站起來衝上去，抱住他的臉，吻了。
淑敏，你不要恨我，自從我到常德看到你的第一天起，其實你就已經在我的心中紮下了根！你的高貴、你的開朗、你的富有，都讓我不敢接近你！如果不是組織上的工作安排，也許我這一輩子，連與你說一句話的機會也沒有哇！哪能個少女不懷春，哪能個男子不鍾情，再沉穩的漢子也有敗下陣來的時候。
自己喜歡的情人就在眼前，她哭了，狠狠地用手板拍打著他那堅實的肩膀，然後抱著他的頭大哭起來。你說話啊，你愛我嗎？
淑敏，我愛你！我怎麼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