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輕跑得快,一會兒就不見了影蹤。
“就是她呀,那個地主女!她用刀,哦,不是,用木頭,用木棒砸我的頭。哎喲,我頭暈呀!”
金龍撒開了賴。我和小文加快了腳步,眼見得再走幾步就能進家門,身後卻傳來小文的一聲尖叫:“你扯得我好痛哪!”原來是麻子果追上來了。她捏著小文的胳膊,從那發白的指尖可以猜出她捏得很用勁,但她的臉上卻堆著甜甜的笑容。她乜了四周一眼,柔聲柔氣的喊了兩句“阿姬妹子”,見屋裡沒回音,她便把臉一抹,惡狠狠地搡了小文兩把:
“×你祖宗的,你敢打我崽,看我以後不抽了你的筋來點燈!”
說著,她瞪了我幾眼,那多得出奇的眼白嚇了我一大跳。
“紫妹子,你可不能太狠了,一個妹子學得這麼會打架,以後就嫁不出去了。”
麻子果的臉色忽然和緩下來。她走到我面前,端詳著我,慢騰騰地說。我瞧著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覺得她滿臉的麻子大得出奇,並且都窩著汗水,像掘了一口一口淺淺的井。
“你在看我的麻子,是不是?我是人醜命好,不象你媽長了一張害人精的臉!”她頓了頓,出其不意地揪住我的頭髮狠勁往上拔。我疼得哭不出聲,倒是小文張嘴嚎啕起來:
“媽媽,奶奶,快來啊,姐姐要給人打死了!”
說也巧,這時媽媽、奶奶,還有梅姨、表姑正從門樓口過來。
“女、崽,打你哪兒啦?”奶奶先奔過來,抱著小文就摸。
“她沒打我,揪了姐姐的頭髮。嗚嗚,金龍推了我一巴掌,把我的屁股摔腫了。”小文委屈地哭訴著。受了驚的我,直到這時才順順當當地哭出了聲。
“鄔金蘭,你也是有兒女的人,怎麼出手這麼狠呢?”
媽媽拿著縷被麻子果扯下的頭髮,氣得渾身發抖。她那雙黑得象夢的眼睛此刻有些紅,放著灼人光。
“是嘛,太不象話了。”梅姨在一旁幫腔,表姑站在中間,非常為難。
“我厲害?你家女兒才厲害呢,昨日才來,今朝就敢動拳頭,嘖嘖,搞武鬥搞到我們貧僱農頭上來了,這還了得?”
斗大的字識不得一擔的麻子果,說起這些話來倒順溜。媽媽冷笑一聲,招呼金龍過來。金龍的眼珠子轉了轉,撒腿往他家跑去。一邊跑,一邊喊:“天紫是用木棒打了我,我腦上的疤比缽頭還要大!”
“我們家有教招,不會冤枉人的!”
麻子果望著金龍的背影,有些得意地說。媽媽從上到下地打量了麻子果幾遍,輕蔑地點點頭:“這種教招,確實不錯,不過先跟你說清楚,要是以後你再這樣打人,我也不客氣的。”
許是氣過了頭,媽的聲音和神情反而平和下來,嘴角上彷彿還隱隱掛著些笑意。麻子果一看,趁機下臺,她突然嘻嘻一笑,沒事人一般地說:
《我的1968》 第一部分(8)
“唉,小孩子的事麼,免不了的,嘴唇牙齒還有個磕碰呢!算了算了,我是宰相肚裡能撐船,懶得跟你們計較!”
說著,她又招呼梅姨到她家去吃蕃薯幹,還囑咐表姑下午要推谷做米,然後轉身便要走。
“媽,她嚇我,罵我和姐姐是地主崽,是右派女,還說你長了一張害人精的臉。嗚嗚,金龍的頭撞到我這裡,我都要吐血了。”
臉上恢復了血色的小文,這時忽然捂著胸咳了起來,神色很痛楚。
“哪兒,給奶奶看看。”
一直敢怒不敢言的奶奶,這時急忙撩開小文的衣服來看。小文胸口上確有那麼一塊紅印痕。這一下不得了啦,奶奶跳起身,直撲麻子果,活象只被激怒的母老虎。
“你想幹什麼?我沒空閒,要回去做事。”麻子果說著,想從奶奶身旁繞過去。奶奶卻象“抓小雞”遊戲裡頭的老母雞,把麻子果這隻“老鷹”攔得死死的。
“你想打架麼?死人,你還不過來幫忙。”麻子果有些火,衝著表姑尖聲嚷道。表姑望了望大家,沒動。
“是又怎麼的?就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麻臉婆,麻子精!當初你討飯到龍女村,不是我舍些飯菜給你,你骨頭都當鼓槌了!瞎你的雙眼!”
奶奶罵著,和麻子果扭做一堆。奶奶畢竟年老體衰,哪鬥得過力大如牛的麻子果?眼看奶奶要吃虧了,我和小文不約而同地跳上去,一個抱住她的腿,一個扯住她的手,張嘴就要咬。
“不要再打了!”
媽媽,梅姨和表姑一見這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