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她近乎是抽泣。
不只是蓋爾淚目,許多觀眾也是,心頭的滋味如此難熬!
芮徹底的明白,以前堅持穿裙是她自欺欺人,不知天高地厚,真他馬可笑。
女性的尊嚴,天性的堅守,抓著不放的僅剩的感性,存在於未來或幻想中的寧靜和美好……
什麼都被現實不費力氣卻狠狠地輾碎,混合著屎尿的臭味四散在地,都燒掉了吧!
銀幕中轉了場,在燈光昏暗的簡陋窄小的破屋浴室裡,芮整個人坐在一隻滿水的木浴盆裡,並不多麼乾淨的水漫到她的肩膀。右邊的蓋爾正用毛巾給她擦著身子,赤-裸的雙肩上到處是紅腫淤青,隱約可辨認出是拳印或腳印。
兩人都寂靜無聲,如同進行著肅穆的儀式。
鏡頭正面拍下這一幕極具象徵意義的畫面。這是一場洗禮,以前的那個芮已經死去了,偽裝的女權隨汙水和烈火而去,從今開始,一個在黑暗破滅中得到新生的芮到來世上。
她還會執著她要執著的嗎?以何種方式?
場景一轉,芮躺在十分簡陋的女生臥室的單人小木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舊被子,只有慘不忍睹的腦袋露出。兩顆帶血的牙齒就放在左邊的床頭櫃上。這時咔噠一聲,右上的房門開啟了,只見是桑尼和哈羅德走了進來。
芮睜著左目望他們,有氣無力的問道:“做完…今天的作業…了嗎?”
兩個男孩一高一矮的站在木床右側,看著姐姐的慘樣,都一言不發。
“問你們呢……”芮又說了句。
“都誰打的你?”桑尼開口問道,聲音有點抑制不住的怒顫,“把名字都告訴我們。”
哈羅德已經沒了之前的婆媽,他捏緊了拳頭,稚嫩的聲音充滿決意:“等著吧,我們會長大的。”
“他馬的去做作業啊……”芮閉上了眼睛,似乎是不願意看著他們這樣,不願意看著這一切,又似乎是不願意讓他們看到她的淚水,她哭腔地罵罵咧咧:“我說了沒有啊?他馬的,去啊…去啊……”
驟然間,更多的觀眾眼眶生淚。
芮終於還是失去了對他們的領導,他們不再聽她的了,他們有了自己的執著:長大,報仇。
桑尼和哈羅德終於還是要成長為傑蘇普和眼淚,因為他們愛她,他們受不了她被別人打成這樣,不可能受得了。
他們的口子,都已經破開,遮風擋寒的皮被活生生地剝走,內心也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屍肉。
銀幕中,兩個男孩回頭看著芮地離開房間,而蓋爾和松婭走進來了。松婭向桑尼打了聲招呼,桑尼理都沒理的擦肩走過。她們走向床邊,松婭拿起手中的一個橘紅色的塑膠瓶,對芮說道:“嘿,芮,給你帶了點止痛藥。我上回做子宮摘除後剩下的。”
“謝謝。”芮說。松婭轉而對蓋爾說:“先給她吃兩片。”
蓋爾接過藥瓶,疑惑道:“只吃兩片?”
“她還會要的,但開始就兩片,然後再慢慢加,到她能睡著為止。”在松婭說話的同時,蓋爾往床左邊坐下,拿過床頭櫃的一杯水和兩片藥片遞到芮的嘴邊。
仰角近景,芮面無表情地和水吞下了兩片藥片。
她當然還會要的,只要一天還參與這場關於女權的、成長環境的、人生的鬥爭,知道得越多,想得越多,鬥爭得越多,就只會越來越痛苦,越來越無法安睡。
要麼像松婭那樣,摘除掉子宮,不再做女人,長痛不如短痛。
要麼像維多利亞那樣,認了命,做個快樂小女人。
要麼像愛普瑞,做個女混蛋。
要麼像霍-克弗爾的女人們當一頭野獸。
要麼就一直痛。
就像片頭的那隻螞蟻,奮力地走來走去,被人踩,死不了,卻始終無法離開那根枯枝。
“我永遠都不會發瘋。”芮喃喃的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