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行駛在海面上的大船就像一個巨大的搖籃顛來簸去,韓瓔很快就有些渴睡了,眼睛似睜非睜的,整個人懶懶地倚在奶孃徐媽媽的身上。
徐媽媽把她從小帶到大,素來知道韓瓔的生活習慣,忙吩咐潤秋:“去給姑娘熱碗牛乳,裡面放半勺細砂糖。”姑娘自幼愛做噩夢,喝完熱牛乳的話會好一點。
潤秋答應了一聲輕手輕腳出去了。
徐媽媽把韓瓔軟軟的小身子抱在懷裡,一邊撫摸著她柔軟的長髮,一邊輕輕哼著兒歌。
漱冬見狀,忙湊過去壓低聲音問道:“徐媽媽,是進裡間睡?還是在這裡睡?”
徐媽媽打量了四周一下,見這外間諸事齊備,便低聲道:“姑娘常做噩夢,還是在這裡榻上睡吧,免得進去還得重新暖熱被臥。”
漱冬聞言便去裡間取姑娘的被子和枕頭去了。
姑娘的行李還沒有開啟,漱冬把行李開啟整理好,把韓櫻家常用的淺藍繡被、軟枕和錦褥抱了出來,發現潤秋已經把熱牛乳拿來了,正和徐媽媽服侍著姑娘喝下。
漱冬雖然嘴快,幹活卻甚是麻利,很快便把鋪蓋在榻上鋪設好了。
韓瓔喝完牛乳,在奶孃和丫鬟的侍候下脫了外面的繡花夾襖和素裙,在錦褥上躺了下來,很快便閉上了眼睛。
察覺到燻了蠟梅香的繡被輕輕壓在了自己的身上,韓瓔放任自己進入了夢鄉。
潤秋和漱冬合力把黃花梨繡四季花卉屏風展開,為韓瓔隔出了一個獨立的世界,便拿了針線陪著徐媽媽做了起來。姑娘這次進京雖然帶了四個繡娘,不過貼身的衣物還得她們這些身邊人來做。
漱冬專門負責姑娘的筆墨紙硯書房事宜,因此悄無聲息地開啟韓瓔的那幾個書箱,一個個整理擺放了起來。
洗春和浣夏安頓好跟來的繡娘、廚娘和粗使媽媽,過來向姑娘回話。她們一進來就發現奶孃徐媽媽在向她們擺手,再一看錦榻前擺著那張黃花梨四季花卉屏風,便明白姑娘睡下了,躡手躡腳走了進來,向徐媽媽回話:“媽媽,奴婢讓林大娘去打聽了,傅三公子常年隨著安國公鎮守遼州,近身服侍的不過是幾個小廝和軍中的親兵。”
徐媽媽停下手中的針線,臉上現出沉思之色,過了一會兒方道:“還有別的訊息沒有?”
“別的也沒問出什麼,”洗春遲疑道,“傅三公子的規矩好像很大,下面侍候的人嘴都很嚴。”
徐媽媽低頭想了想,擺了擺手道:“你們下去歇著吧!”姑娘年紀小小的,看似愛說愛笑的好說話,其實做事頗有章法賞罰分明。譬如她身邊這四個大丫鬟就一向各司其職,洗春負責衣服繡品,浣夏負責小廚房,潤秋負責首飾脂粉,漱冬負責筆墨紙硯。
韓瓔又夢到了前世她墜樓前的那一刻。
原來從高樓墜下的感覺和她滑水時從高空滑下的感覺很像,身體急速下墜魂靈迅速浮起,晃晃蕩蕩飄飄悠悠,速度卻又那麼快……
韓瓔後知後覺地開始尖叫。
韓瓔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徐媽媽把她緊緊攬在懷裡,右手輕輕地在她胸前撫摸著:“乖,別怕!是做夢!”
漱冬拿著一方帕子擦拭著韓瓔額頭上的冷汗。
潤秋一根一根掰開韓瓔緊握著的拳頭,發現韓瓔的手心已經被她的指甲給刺破了,便在心裡盤算著這次無論如何得說服姑娘把指甲給剪了。
正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接著便傳來陌生的清朗的男聲:“發生什麼事了?”
徐媽媽怕對方貿然進來,忙揚聲道:“我們姑娘做噩夢了,已經不礙事了!”她忙向漱冬使了個眼色,令漱冬起身攔住來人。
漱冬剛起身,就聽見外面那個陌生男聲道:“瓔妹還做噩夢?”
他繞過屏風走了進來,立在榻前注視著韓瓔。
房裡侍候的丫鬟忙齊齊行禮。
徐媽媽阻攔不及,只得看向這個俊秀之極的少年:“三公子見諒,恕老奴不能起身。”
傅榭見韓瓔縮在徐媽媽懷裡,素日紅撲撲的小圓臉如今變得煞白,靈動的大眼睛也變得暗淡無神,呆呆地注視著前方,劉海也被汗打溼了,顯見是猶有餘悸。
他略一沉吟便道:“船上有軍中的大夫,讓他來瞧瞧瓔妹吧!”
說罷,他轉身離去了。
徐媽媽雖然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可一來傅三公子和自家姑娘原本就是自幼定親的未婚夫妻,二來自家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