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識只得收起心裡無端而來的一絲失落,在彭瑾對面坐下,笑著答道:“最近,國子監裡的課業緊張了一些,所以就回來得晚了些。”
昏黃的燈光映在劉識的身上,顯得迷濛不清,低垂下的面目,讓人看不清神色。
彭瑾沒有在意,反而勸慰道:“課業永遠都做不完,何必要急於一時?孔夫子不也說嘛,‘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紮紮實實、穩穩當當的,總會有大放異彩的一天!”
她擔心鄉試落榜,尤其是這之後家人的輕視,對劉識的打擊太大,讓他一時頭腦不清,急功近利。
彭瑾話裡的擔憂和對他全然的信任,驅散了劉識心裡莫名而來的那一絲失落。
劉識抬起頭,笑得溫暖:“知道了。”頓了頓,又稍顯猶豫地補了一句,“只不過是這幾天的事罷了。”
卻也沒有再往下說,到底是什麼事。
彭瑾沒有深想,點點頭,這種事,得當事人想通才行,否認任由外人磨破了嘴皮子也沒有用。
劉識已經拿起彭瑾收起來的賬冊,隨意掃了一眼,輕聲道:“大興田莊賬簿。”
抬頭笑問道:“你在查賬?”
說著,就順手把賬簿又放回了桌子上。
大興田莊是彭瑾的陪嫁,他即便是彭瑾的丈夫,也不好窺伺。
彭瑾卻已經翻開了賬簿,又推到了劉識面前,指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頭疼地說:“你幫我看看這些資料有沒有問題。我整日裡閒在後宅,連一畝地產多斤小麥,一棵白菜多少錢都不知道,怎麼知道賬冊有沒有問題。”
彭瑾倒是真的看出了不少問題,但是那是根據她在現代的一些常識做的判斷,與此時的大齊朝差別甚大,她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自己判斷的對不對。
雲霧也是打小跟在她身邊做大丫鬟,吃穿不愁的,對這些事瞭解得極為有限。
彭瑾突然想,劉識不會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除了讀書寫字什麼都不在意,連物價幾何什麼的都不瞭解吧。
再不受寵,那也是堂堂伯府的嫡三子!哪裡需要為了日常生計費神!
娟細好看的娥眉皺在一起,粉色的櫻唇不滿地微微嘟起,兩頰便微微鼓起來,在一雙嬌嗔的剪水眸的輝映下,有幾分可愛嬌憨,又有幾分性感、魅惑。
劉識覺得自己的心突然跳漏了一拍,又像是揣了一隻兔子在心裡,砰砰亂跳。
雙頰,不由自主地就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粉色,直到耳後。
好在燭光搖曳昏黃,彭瑾又********地煩惱大興田莊的事,沒有察覺。
劉識卻覺得自己心裡的那隻大兔子蹦躂得愈發地歡脫了,直想衝出去,跑到對面彭瑾的懷裡撒嬌打滾兒。
這是當初在新婚之夜,掀起新娘的蓋頭之前,他才有過的熱血和衝動。
“這幾年京城天況不好嗎?還是說,因為漕運發達,海運也逐漸開拓,南方的糧食能很方便地運過來,所以糧價也跟著降了?”彭瑾一臉肅然地問。
劉識滿肚子的綺念,被彭瑾這一番正經的話全給打散了。
不論性子怎麼變,倒是一樣地煞風景。
只不過以前靠的是膽小怯懦、嚶嚶啜泣,現在靠的是一本正經、肅然端莊。
劉識心底嘆息。
雙手卻已經拿起了賬本,一項一項,一頁一頁,一季一季,一年一年地仔細解說。
“大興田莊有岔子河從中流過,而岔子河是黃河支脈分出的一條支流,每次河水氾濫再退去之後,總會留下一層厚厚的肥泥,所以土壤極為肥沃。尤其是河流分叉的三角流域,肥力還要強一些……”
溫潤如珠玉一般的聲音,在昏黃溫暖的房間裡迴盪,如禪語佛經,格外地讓人心靈安定澄淨。
第051章 存疑
燭光搖曳,一室昏黃溫暖。
彭瑾往前探著身子,伏在几案上,支著下巴,認真地聆聽劉識指著賬簿,一項一項地為她答疑解惑,滿屋子裡都是清泉叮咚的悅耳:
“這賬簿上寫著,大興田莊是麥粟輪作。正常的年景,別處一年一畝地出產麥粟大約共三石,而像大興田莊這樣土質極好的沃土,水量又豐沛,產值只會比這更高。再趕上風調雨順的年景,一年一畝地出產麥粟共四石,也不是不可能。
至於河湖裡的魚蝦,這個倒是難以計量準確。若是人工養殖,盡些心,一年也有一筆不少的收入。若是灑了魚苗蝦苗,讓它們隨意生長,也不過是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