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寒依然低著頭,好半天都沒說話。
面對這不說話的孩子,洛巖思考片刻,試探著說:“小寒的媽媽……我記得張叔說過,是一位很了不起,很優雅的女性。”
宴傾寒很慢很慢地點了頭:“是。可惜她遇到了宴時。”
宴傾寒深吸一口氣,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痛苦與憤怒:“她原本可以過得很快樂,直到她嫁給了宴時。”
“一開始媽媽在文化宮做編輯,宴時自己做些小生意。後來宴時偷摸挪著錢去炒股,結果虧光了本金不說,還欠了一屁股債,被人追得東躲西藏,最後乾脆回了老家說是去種地——也就只有媽媽還相信他真的是在種地!”
“媽媽為了還債,在菜市場租了個攤位,半夜三點去郊區魚塘,站在冷水裡撈魚;自己蹭車回去,自己一箱箱地卸貨;然後在攤位上一站一整天,殺魚,講價,拉扯——”
“晚上把我從姥姥家接回去,她還要照顧我,給我講故事,教我認字,哄我睡覺——她這麼拼死拼活累了五年,給家裡還清了債,開了養殖場,有了做房地產的本金——可結果呢?!”
“媽媽付出了一切,可最後,她連最基本的尊重也得不到!”
“去年中秋,王曼瑤說我媽媽讀那麼多書,最後不過是個臭賣魚的,宴時居然笑嘻嘻的,說——‘對啊,什麼時候都一身魚臭味,躺在床上我都不想碰她!’”
“他們,他們……”
宴傾寒聲線發顫,手指也在發抖,牙齒咯咯作響,眼淚包在眼眶裡,已然氣得說不出完整的話。
如果說,在去年中秋前,他對自己這個血緣上的父親還有一絲幻想,那麼中秋之後,他的心裡只剩下憎恨與厭惡了。
他恨這個人,恨這個人榨乾了母親的骨髓,恨這個人辜負了母親的情義,恨這個人可以鮮廉寡恥地羞辱母親。
但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