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劍與她作了交接。那時候,感受著金花孩子氣的堅持和狡猾,我彷彿也能夠看到當年那個外表靦腆而內心叛逆的熱血少年。
金花自己選定的夫婿叫做柳子名,是汴京最著名的成衣鋪老字號多錦閣的二公子。關於金花的歸宿,我閒暇時也做過諸多設想:太學館的年輕先生、老呼家的英俊小將、我爸爸那樣的山大王、韓昌那樣的魔法師、范寬那樣的畫家、楊億那樣的詩人,還有,大食的王子、高麗的使臣……就是從來沒有想到她會嫁給一個成衣匠。天知道他們是怎麼互相對上號的!
大概金花也知道這一點,她在信中羅列了柳子名的一百零八條優點,搶在我表示反對之前把她的幸福鋪滿了整整二十頁信箋。其實不用她說,我當然知道多錦閣的名頭有多響亮,當年和小保一起在京都遊冶時,我們最漂亮的那些衣裳全都是到多錦閣去置辦的。金花在信中熱情洋溢地說,柳子名是這個時代最富有創意的服裝設計師,他已經承諾今後楊家將的所有戰袍式樣都由他一人傾力設計,因此,她熱切地期盼著能用今後的一生去與他分享在成衣藝術史上留下輝煌姓名的喜悅。
呸,藝術你的頭,我在心裡笑罵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找個成衣匠做老公,不過就是想給自己多弄幾身新衣服罷了。
在信的末尾,金花誠懇地請求我暫時告假回京,去主持她即將在兩個月後舉行的盛大而獨特的婚禮。
有她這樣當閨女的嗎,我還沒說同意,她已經連嫁人的日子都定好了。
可是想想我媽媽紅羅女,再想想我自己—我忽然笑了起來,天哪,難道這種在婚姻問題上先斬後奏的風格竟是我們的家傳?!
我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回到了東京汴梁。
其實,憑我的愛馬櫻桃四的腳力,這段路程,我十天就可以走完。可是我手下的將領們聽說金花要成親,都紛紛踴躍地表示願意和我一起回去當面道賀。實在回不去的,就把準備送金花的禮物打成大包小裹,放到我的行李車上。我知道,他們其實是非常想念自己遠在汴京的那個家,想要藉機回去看一看。他們送金花禮物的同時,也捎上了一大包給自己家人的禮物,禮物之外,還有沉甸甸的家書。所以,當我終於從晨光熹微、角聲蒼涼的營房門口動身時,我的隨行人員居然達到了四十人,而我們的行李輜重,居然組成了一個三十輛車的豪華車隊。
我騎著櫻桃四走在車隊的中間。櫻桃四踏著歡快的腳步,似乎對這次遠足已經期待了多年。櫻桃四是我少女時代的坐騎櫻桃皇后的後裔,或者說,她就是櫻桃皇后自己。十五歲那年,我的爸爸穆大郎訪遍西域名坊,給我找來這麼個神仙寶貝下凡一般的櫻桃紅。剛往馬廄裡一牽,兵丁家院就擠破了柴門。她那一身火紅的皮毛,把整個馬廄映得通紅通紅。遇上天熱跑路出汗,她的顆顆汗珠子,都像櫻桃那般血紅嬌豔。那時候,大家都說,小妹得了這麼個寶物,用不了三年五載,定會練成黎山老母的瓠巴魔法啦。
可是,誰承想這樣的一個寶貝,後來沒能夠陪伴我雲遊訪仙,卻成了我馳騁沙場的鎮陣良駒了呢?
最初,我曾經為如何儲存櫻桃皇后的血統而發過愁。因為她是西域出產的魔法系寶物,我擔心與普通的中原名駒混血而生的後代會淡化她的靈性血統。可是櫻桃皇后自己卻似乎胸有成竹,一點也不為延續後代的事情擔憂。她獨自陪伴了我十二個年頭,然後,在我生下金花的那一年,有一天清晨,當我照例帶著一把新鮮的胡燕麥去馬廄探望她時,我卻驚訝地發現,她不見了。
我心痛如裂,以為我已經徹底地失去了她。深夜裡對著天空的星盤,我用盡所有的靈力去查詢關於她的去向的蛛絲馬跡。星光迷離,我的主星紫薇星旁邊,那顆代表櫻桃皇后的伴星正灼熱地散發著小小的白光。她沒有走遠。可是,她在哪裡呢?
一個月後,當我正在指揮奶媽給襁褓中的金花換尿布時,一個傳令兵忽然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元帥,元帥,你快去看看吧。
我隨著他匆匆來到馬廄,一團鮮豔的紅光晃花了我的眼睛。
是櫻桃,櫻桃回來了。
我撲過去抱住她的脖子親了又親,我立刻發現,她不是見證了我與小保的所有愛情故事的那個櫻桃皇后,她是我十五歲時第一次見到的那匹神氣活現的小馬駒。
時光已經如夢如幻地過去了十二年,可是櫻桃皇后她卻剛剛來到我的身邊。
我知道,櫻桃皇后已經以她自己的方式完成了血統的存續。為了區分,我把這次回來的櫻桃皇后命名為櫻桃二。此後每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