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到了草地上,望著天空悠悠地說:你知道嗎,我小時候經常做一個夢,夢見自己是山野裡的小孩,漫山遍野地跑啊跑,沒日沒夜地玩啊玩……
我笑道:咦,那你夢見的人會不會是我呢,因為我小時候就是這樣跑啊跑、玩啊玩的……
聊著聊著,天色漸漸暗下來了。蓮花山八月裡的天氣可真是奇怪,以前明明是老不落山的太陽,今天卻象個登臺之後耍脾氣的鏗鏘鼓樂戲名角,露臉還沒多久,就匆匆忙忙地謝幕下臺了。
小保突然說:唉喲,天都黑啦。說著舒展著胳膊站起身,拍了拍櫻桃皇后的脊背。
我不發一言地站到他跟前,緊張地看著他。我知道,一到天黑,他就會想起回營的事情來。我想,也許分手的時候就要到了吧。
小保扭頭看我一眼,剛要張嘴,我搶先說道:是啊,咱們快點回屋裡做晚飯啊。我餓死啦,早就餓死啦,看你聊得那麼高興,就一直忍著沒有說,幸虧你還記得看一看天色。——你管不管餵飽我?
小保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那個——當然是要管的。
我們同騎著櫻桃皇后回到小妹屋去。櫻桃皇后歡快地飛奔在溫溼的羊腸小道上,我的心卻象中箭的飛雁,一路拉扯掙扎著直往下墜。
進入小妹屋的迷障之後,我們翻身下馬。小保四下裡看看,遲疑地說:今天可是沒什麼吃的了吧?
我答不上話,一個人站在那裡發呆。
小保走到我跟前,柔聲問道:你怎麼啦?——唉喲,你不會是要哭吧?
我應聲而哭,四五串淚珠同時吧嗒吧嗒地沿著臉頰墜下來。唉,這可真是丟人丟到自己家門口啦。
小保笑著說:沒有吃的,也不至於哭成這個樣子啊。
我拿衣袖抹了抹眼淚,哽咽道:我還以為,天一黑,你就會走了呢。
那天的晚飯我們到底也沒有吃成。事情發生得太突兀,所以往往叫人無法追憶起那個最初的緣由。現在我能夠回想起來的,不外乎是小竹床邊走馬燈的溫柔光芒,小保的面板的光滑觸感,還有那種只有年青的身體才能蓬勃釋放的逼人的芳香。
不過我一直記得兩個細節。
我記得小保躺在床上,若有所思地對我說:以前看你作小子打扮時,我就在心裡偷偷地想過,不知道你穿女孩兒衣裳時會是什麼樣。這幾天可算見著了。
我天真地問:那你覺得我怎麼打扮比較好看?
然後小保壞笑著說了一句話,我惱羞成怒,一陣拳打腳踢,把小保踹下了床去。
我還記得,小保摸到我背上的一道傷痕,非要在燈下細看。他說那道傷痕又紅又腫,斜過我的後背,從左腰爬上了右肩。他用一種心痛的語氣責怪說:怎麼回事,這是怎麼搞的?
我滿不在乎地說:那是你打的啊,你用如意軟鞭打的。
小保驚訝道:那怎麼會?我還以為你一定能躲閃得開呢。
我說:我故意不躲閃開的。你的臨戰經驗這麼豐富,如果不真的挨那一鞭子,你哪裡會上我的當?
小保不說話了,拿手輕輕撫摸著這道我看不見的傷痕,臉上忽然滑下兩行淺淺的淚水,淺得幾乎讓人無法察覺。
直到今天,一閉上眼我就能看到小保那晚臉上的壞笑和痛悔。就象是日間潔白石桌上的那一團紅英果花,一忽兒開了,是他的笑,一忽兒合了,是他的淚。這十八朵美麗的花兒,在我的心裡開開合合了大半個世紀,連戰亂、黨爭、傷病、衰老和死亡都蝕不壞、奪不走、抹不去,終於變成了我們這段不朽的愛情的唯一的純潔信物。
我定下神來,無言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名震天下的中原第一名將。他看起來不到四十歲年紀,頜下有一部整潔的短鬚,目光炯炯逼人,臉上的表情很嚴肅。
10 名將中的名將
又一個早上來臨了。太陽已經來了,我知道,小保一定是得回去了。
我們裝束整齊,站在小妹屋的門外互相告別。
我勾著小保的手指,戀戀不捨地說:可能過幾天我就會回到黎山去了,我的瓠巴魔法還差一年修煉才可以出師。一年之後等我下了山,我就去找你吧。——還是你要來找我?
小保鄭重地點點頭:我等你來。
我從腰間抽出香龍木來遞給他:這是我的魔杖,你先替我保管著,算是咱倆拜把子的信物吧。等下次見面的時候,你可得把它還給我啊。
小保笑道:傻瓜,你怎麼能把香龍木交給我保管呢?一個魔法師沒了魔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