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少壞話吧?”鄧飛看見鄧高進來了,“那都是鬼話,騙人的。他這人從小就好偷搶拐騙,嘴裡沒一句實話。我們家解放前是酒廠的技工,解放的時候酒廠東家跑了,我祖父威望高,大家推舉出來當了幾個月領頭的,我大哥就到處和人說酒廠原來是咱們家的,公私合營吃了大虧。酒廠要真是咱們家的,當年劃成分我們能化成工人?”
“誰都願意自己祖先牛一點啊。”黃文斌說,他小時候在鄉下小學讀書,同學經常和他吹家裡以前是怎麼怎麼樣的大地主,哪塊地是他們家的,要不是解放了,全班同學都得給他家當佃戶。
問題是不止一個同學這麼說,同一塊地今天是這個同學家的,明天是那個同學家的,特別是那些最好最肥沃的地,沒一個不說是自己家的,個個都言之灼灼,讓黃文斌懷疑是不是有平行空間。
“那也不能胡吹啊對吧。”鄧飛說,“酒廠的效益本來就不好,改革開放以後更加難熬,於是試行承包制,我父親當時做生產科科長,被我大哥熒惑,居然硬著頭皮承包了下來。改來改去,勉強維持個不賺不虧,承包費卻是怎麼都賺不出來。我哥當時在廠裡做工人,出了個餿主意,說有一筆大米很便宜,用來釀酒的話肯定能大賺,誰知道那批大米表面沒什麼,內裡其實發了黴。”
“那不是有毒?”黃文斌嚇了一跳,會死人的啊。
“毒是沒毒,就是味道很難喝。”鄧飛嘆了一口氣,“就是那次,我們酒廠的名譽全完了,經銷商的退貨單好像雪片一樣飛來,虎山大麴徹底沒人買,最終鬧到改名的地步。上頭連忙取消了我爸的承包權,我爸受不了打擊,很快就去世了。我哥也混不下去,跑到外地去。”
“還有這種事。”丁六根插嘴說。
“是啊,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幹了多少缺德事,才賺了這麼多錢。”鄧飛說,“酒廠不行了,國資委讓我們想辦法,說要麼破產,要麼我們籌錢轉制。本市也就是這麼一個酒廠,要是破產,難道大家都去給人看門做保安嗎?辛辛苦苦砸鍋賣鐵大家終於湊夠了最低金額轉制,誰知道我哥這時候跑來橫插一腳。”
“你們那酒廠究竟是怎麼回事啊?”黃文斌問,上輩子他沒關心過這個酒廠的事情,也就不知道後續發展,現在黃文斌可是好奇得要死。不過虎山大麴似乎的確重出江湖了,開始的時候定價888元一瓶走高檔路線,根本沒人買。很快就變成了四五十塊的低檔酒,還是沒人買,很快又消失了。
“我們是轉制公司,當然我們才是正統,不過我哥買通了國資委,把酒廠的地買了下來,還號稱拿到了金河酒的牌子,冒充正宗。”鄧飛說,“這次來買虎山大麴,也是為了重新打響我們酒廠的名氣。”
原來是這樣,黃文斌總算過足了八卦癮。至於所謂的真相,他是一點都不在乎的,反正又不能從中牟利,管這麼多真相干嘛呢。
不過丁六根卻不這麼看:“鄧老闆,冒昧說一句啊。他畢竟是你大哥,以前做過什麼都好,現在也算是繼承家業了,既然買下了酒廠,你又何必和他鬥呢?兩兄弟一起把酒廠做成功,不是更好?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啊。”
“丁老闆你不知道,我哥那人,根本就不是好好做事,專門想著歪門邪道。”鄧飛解釋說,“我爸承包的時候,他就用發黴的大米。現在是變本加厲,原料用最差的,機器用最便宜的,你知道他那兒工人工資是多少?八百塊錢一個月!他把酒廠買下來的時候,我也去談過合作,那要求根本就是侮辱人,他要我們全都放棄股份,給他打工。”
“這要求的確是太苛刻了。”丁六根心想怪不得兄弟都會鬧起來。
“現在我哥拿到了這虎山大麴的老陳酒,還不知道要怎麼得瑟呢。很多不明真相的經銷商,可能會被他騙了。”鄧飛說,“不過我們也不怕,他錢再多,做的酒品質不好,根本賣不出去。我們做的酒品質好,最後肯定能贏回市場。”
說到這裡黃文斌靈光一閃,想起了一個可以賺大錢的事情,虎山大麴這事要是能夠好好利用,裡面的好處頗為不少。不過這事要等一段時間,現在還是先處理手頭這筆賣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