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在官場,軍界,以及商界邊上混事了,如果真的進了官場,這樣混就不夠了。清代乾嘉道之際,有位混得還不錯的官僚梁章鉅(做到兩江總督),在他退休之後的筆記《歸田瑣記》裡,提到清代官場上流行的“首縣十字令”,上面是這樣講的:“一曰紅,二曰圓融,三曰路路通,四曰認識古董,五曰不怕大虧空,六曰圍棋馬釣中中,七曰梨園子弟殷勤奉,八曰衣服整齊,言語從容,九曰主恩憲德,滿口常稱頌,十曰座上客常滿,樽中酒不空。”明清兩代,凡是在省府所在地做知縣的,被稱為首縣,轄境機關多,官員多,來往應酬多,麻煩多,機會也多,沒兩下子,混不下來,這十個字的本事,其實只是略見一斑。不過對於現在的人來說,裡面還需要加點注,其中的馬釣,又稱馬吊,是麻將的前身,此令如果稍晚一點出爐,估計就改成“八圈麻將”和“圍棋麻將中中”了。“主”是指皇上,“憲”指巡撫或者總督,“主恩憲德,滿口常稱頌”,說的是把領導,大領導經常掛在嘴上,馬屁呢,要拍在馬屁股上,而且,領導在,領導不在,都一個樣。
混事的本事,官場比社會上,顯然複雜多了,從四樣變成了十樣,不過有一點是一樣的,就是跟正事一點關係都沒有,跟官員的公務,至少從字面上並不相干,如果搞業務考核的話,一樣也用不上。但是,什麼地方都一樣,會幹的,不如會混的,商場上吃得開的,是混的本事大的,大的買賣,都在酒桌上談,官場更是如此,公務和私務,從來都是在淺斟低唱中,在四圈麻將聲中,悄然進行,業務考核好的,未必升得上去。況且,官場、商場,從來分不那麼清楚,清末以來,黑道白道,也開始混淆,路路通,不僅加官進爵,而且財運亨通,這裡面,離不了混事的本事,一、二、三、四、五、六、七……
要是看馬路和樓房,時代已經比梁章鉅、張伯駒那會兒進步多了,但是,混事依舊在混事,本事在與時俱進,但大體框架也差不多少,麻將依然,圍棋卻未必,要看領導愛好什麼,如果人家喜歡網球,那就網球,如果高爾夫,就高爾夫,如果實在俗,非要鬥地主,那也只好鬥地主。關鍵是玩什麼像什麼,正好夠陪領導或者客戶的,像那些當年陪段祺瑞下圍棋的清客一樣,不多不少,就讓主子贏上一點點,還看不出是讓的。談吐要風雅,說話要識趣,酒量如果到不了三斤,話要到三斤。現在光顧梨園,兩口二黃已經不時尚了,那麼歌廳裡的本事,是都要明白的,混事的人,卡拉OK不能像一般人一樣,按自己年齡段唱,必須新歌老歌都會,只有領導會的不會。所以,新時代的十字令應該是這樣的:
一曰紅,二曰圓融,三曰路路通,四曰奉上古董,五曰不怕大虧空,六曰玩什麼什麼精,七曰歌廳OK首首行,八曰西裝整齊,英語門清,九曰領導美德,滿口常稱頌,十曰五星飯店,洋酒不落空。
藉口的故事
政治人物,做什麼都要有藉口,或者說提出個主張什麼的,沒有藉口蠻幹的,屬於什麼都不懂的武夫。藉口,有的時候屬於權力技術,指東打西,指南打北,虛晃一槍,發現代時候,血窟窿已經在了。有的時候,其實僅僅是為自己的行為開脫,蓋上一層紗布,薄薄的遮上點就得。歷史最有名藉口的故事,發生在唐朝的“名相”婁師德身上。此人在歷史上,是出了名的好脾氣,他在朝中做宰相,兄弟外放地方官,臨別送行,勸弟弟千萬制怒,別惹事。弟弟也知趣,回答說,人家把吐沫啐在我臉上,我也不生氣,拿手抹去就是。婁師德說,不行,你拿手抹去,人家啐的人能高興嗎?正確的做法是等著吐沫自己幹。就這樣,我們的婁大人發明了一個成語——唾面自乾。讓後輩馬屁精們,享用不盡。(圖12)
婁大人對自家兄弟高標準嚴要求,但處理政務,卻是個可人,特別通情達理。他所處的,是一個女皇帝當政的年月,主子特難伺候。武則天一改李家王朝崇尚道教的傳統,死活喜歡上了佛教,不僅大修佛寺,廣印釋典,最後乾脆愛屋及烏,把清俊的小和尚拉進宮來,作自己的面首,大家一起快活。快活可是快活,小和尚色戒開了,殺戒卻還堅持著,不僅自家堅持著,而且運動女皇帝在全國禁止屠宰。
禁屠令一出,舉國譁然,要中國人不殺豬宰羊,怎麼吃肉?這大概跟要中國人命差不多。不過,譁然歸譁然,皇帝的命令還得執行,只是執行過程中,上上下下,所行與所說,多了些許周折,婁師德下去視察工作,也免不了。宰相出行,儘管聽說婁相脾氣好,但地方官也不敢怠慢,好酒好菜必須上。賓主坐好,管絃橫吹,第一道菜上來了,是烤全羊。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