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著自己的弟弟,失手殺死摯愛的弟弟讓他感到無比的後悔。秉性慈悲的弟弟深受天神的寵愛。無時無刻都替周遭的人事物帶來希望的光輝。弟弟受到眾人的喜愛、接受眾人的景仰,其中也包括了他自己。眾人對他殺害如此悲天憫人、宛如天使一般純潔高貴的弟弟的行為感到無比憤怒,事實上就連他也無法原諒自己的暴行。
弟弟憐憫的眼神讓他心中的憎惡和悔恨無限膨脹。他哀痛弟弟的死、憎恨奪去弟弟的人、同時也譴責自己的罪行,這份對弟弟的歉疚讓他感到自責不已。
冰冷的寒風席捲荒涼的大地,哀傷和憎恨無情的切割地的心,帶給他永不止息的痛苦煎熬。
靜信嘆了口氣,將稿紙丟在桌上。現在的他真的沒有寫作的心情。手上的鉛筆淨寫出一些不知所云的東西。滿腦子的思緒都被筆記本上的內容所吸引。
將散落的稿紙整理完畢後,靜信開啟桌子的抽屜,用紙鎮把反折過來的稿紙壓在抽屜深處,然後從另一個抽屜拿出筆記本。後藤田秀司、大川義五郎、村迫秀正等十人的名字頓時映入眼簾,後面還新加上安森奈緒和太田健治兩人的名字。村子裡的異常現象一直在悄悄進展,眼看著整個外場村的未來正逐漸走向陡峭的斷崖邊,靜信和敏夫卻依然無法分辨事情發展的動向。
(我這麼做真的對嗎?)
靜信根本沒有調查事件的資格。他既不能跟村民說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即使想從村民口中打聽什麼訊息,所能得到的也十分有限。靜信覺得似乎應該馬上將整件事公諸於世尋求協助才對。敏夫雖然是個醫生,卻不是研究傳染病的專家,與其讓一個完全外行的醫生在那邊瞎子摸象。倒不如由這方面的專家掌控一切要來得保險。
然而靜信馬上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將村子裡的狀況公諸於世、尋求專家的協助固然比較妥當,然而沒有人能否定事情不會繼續惡化下去的可能性。萬一證實真的是傳染病,村民勢必會陷入恐慌,擔心自己也擔心家人的村民一定會馬上湧入尾崎醫院,要求敏夫給他們一個令人安心的答案。人潮的流動率意大,事態惡化的可能性也就愈高,到時不但會引起村民的不安,也勢必會招致不必要的危險。
(我好像想太多了。
現在根本還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傳染病引起的,敏夫甚至連這一連串猝死的原因都找不到。他覺得有傳染病的可能,卻又不敢百分之百的確定。然而一連串的摔死的確讓他有相當不好的預感,同時心裡也充斥著對這些不確定因素的焦躁與不安。
正當靜信邊看著筆記本邊千頭萬緒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坐在椅子上的靜信直接將椅子往後推,拿起放在辦公桌上的電話。聽到電話另一端的聲音之後,靜信立刻知道是經營書店的田代正紀打來的。
「喔。原來是阿正學長啊。」
原本還想說句好久沒連絡了。電話另一頭的田代卻打斷了他的話頭。
「靜信,派出所的高見警官過世了。」
靜信不由得睜大了雙眼。
「高見警官?你確定嗎?」
「千真萬確,絕對錯不了。傍晚的時候救護車開了進來,當時我跑到店門口看熱鬧,赫然發現派出所的高見警官被抬了出來。」
高見的老婆秀子也跟著跳進救護車。田代向高見的兩個孩子詢問事情的原委,才知道高見突然昏倒,然後就不省人事了。據說高見從昨晚就一直躺在床上,似乎是得了感冒的樣子,結果今天下午上洗手間的時候就突然昏倒了。兩個孩子獨自在家實在令人擔心,因此田代留美特地留在派出所照顧他們,直到秀子從醫院回來為止。放不下心的留美趕緊詢問高見的情況,卻得到他已經過世的答案。
「高見太太好像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精神狀態有點恍惚,所以我們也不好繼續追問下去。後來我想到你跟高見警官交情不錯,所以才打這通電話通知你一聲。」
靜信壓抑著內心的不安,勉強擠出幾句話。
「學長是說高見警官得了感冒,一直躺在床上?」
「嗯,好像是。」田代的語氣聽不出半點緊張的氣氛,電話另一頭的靜信卻急得滿頭大汗。他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高見警官雖然住在派出所,卻不是外場的人,而且也沒加入治喪互助會。他的後事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
「嗯……說的也是。」
「我們是表明願意幫忙的立場啦,不過高見太太卻說要連絡孃家的人,請孃家幫忙處理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