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縝臉色微沉,冷冷道:“這法子以虛引實,以無轉有,深諳天道,滴水不漏,我想來想去,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想得出來。”
陸漸心念數轉,驀地失聲叫道:“萬歸藏!”
一時間,二人沉默下來,過了半晌,陸漸問道:“谷縝,你不是他的傳人麼?這件事他沒給你說?”
谷縝嘆道:“萬歸藏何等人物,我是他一手教出來的。他還不看穿了我?他心裡知道,我雖懂經商,但決不會做出這等不義之事。故而索性將我繞開,遠召西財神進入中原。”
“西財神?”陸漸詫道。
谷縝笑道:“有件事我不曾與你說。老頭子手下的財神並非只我一個,崑崙山以東,由我作主,崑崙山以西,另有其人。若我所料不差,如今四處收購糧食的,必是西財神那婆娘無疑。”
“奇怪。”陸漸皺眉道:“萬歸藏擾亂天下,為的什麼?”
谷縝笑了笑,說道:“起初我不大明白,如今大約猜到一些。你試想一想,他已有了天下無敵的武功,富可敵國的財富,還有什麼是他未曾得到的呢?”
陸漸想了片刻,搖頭道:“我想不出來。”
谷縝微微一笑,一字字道:“他未曾得到的,只有一樣,那就是舉世無雙的權勢。”
“權勢?”陸漸恍然大悟,“難道說,他,他想做皇帝。”
谷縝嘆道:“老頭子本是不甘寂寞的強人,只因受制於天劫,無奈隱忍,如此無所事事,比殺了他還要難受。若能安坐不動,擾亂天下,那又何樂而不為呢?如今皇帝昏庸,奸臣當道,若是天下饑荒,勢必流民紛起,###連綿。等到天下大亂、萬民無主的時候,有道是‘民以食為天’,萬歸藏手握無數糧食,無疑便有了主宰天下的利器。那時候,他想讓誰當皇帝,就讓誰當皇帝,即便自己不能露面,也大可找個傀儡操縱操縱。說起來,他一旦入主天下,小小的東島西城又算什麼?武功再高,也不過數百人之敵,又怎麼敵得過幾十萬大軍?那時便有仇敵想殺他,只怕也不能夠,更何況,他脫劫成功,單打獨鬥,誰還勝得了他?”
兄弟(8)
陸漸一想到自己誤救這萬歸藏,便覺面紅耳赤,氣愣了半晌,一拍窗臺,怒道:“他說什麼無親、無私、無情。無親、無情也還罷了。說到無私,真是自吹自擂?”
“那倒未必。”谷縝笑道,“老頭子文韜武略,多謀善賈,比起嘉靖老兒,才幹強了何止百倍。他做皇帝,未必不是天下百姓的福廕。如此看來,說他無私為民,也不算錯。就是奪取天下的法子卑劣了些,但想一想,自古改朝換代,除了黃袍加身的宋太祖,哪個不是流血千里,伏屍百萬。由亂而治,由戰而和,本來就是天道,老百姓喜歡太平安逸,若不是對時事絕望到極點,誰又願意改朝換代呢?”
陸漸越聽越不是滋味,瞪著谷縝道:“你怎麼盡幫萬歸藏說話。”
“我說的都是實話。”谷縝苦笑道,“我是老頭子教出來的,他的心思我多少知道一點兒。論武功,我爹和他相差無多,可論到計謀深長,經營四方,他連老頭子一個零頭也比不上。你別忘了,他的弟子不止我一個,沈舟虛算一個,還有西財神那婆娘,也是十分難纏。我三人的性情全然不同,老頭子卻能因材施教,相容幷包,委實不負‘歸藏’二字。”
陸漸聽得頭大,想了想道:“不管怎麼說,若讓萬歸藏得逞,不知要死多少百姓。”
谷縝定眼瞧他半晌,忽而笑道:“我說了老頭子那麼多厲害,你仍然不怕?”
“怕甚麼?”陸漸搖頭道,“這件事我定要阻止。”
谷縝默想片刻,忽地輕輕擊掌數下,笑道:“也罷,明知勝算不大,也陪你玩一遭吧。”
陸漸喜道:“你有什麼計謀?”
“什麼計謀也沒有,唯有見招拆招,步步為營。只不過,我們也不是全無機會。”
陸漸道:“什麼機會?”谷縝取出懷中財神戒指,說道:“財神分為東西,戒指卻只一枚。誰得到這枚戒指,誰就是老頭子的傳人。西財神五年前輸給我,耿耿於懷,這次東來,必然舊事重提。無欲則剛,但有所求,我就有剋制她的法子。至於老頭子,你不是說他神功尚未圓滿,還在閉關嗎?若能搶在他出關前制住西財神,或許就能化解這場大劫。但這閉關時間可長可短,不是人謀能夠濟事,還要看看天意如何。”
說話間,魚傳送來午飯。谷縝當即閉口,待魚傳去了,才低聲道:“魚傳鴻書,都是老頭子的老夥計,若要和老頭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