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無憂生機,少主便算大仇得報?”無憂冷哼一聲,反是近身向前,距顧放懷不足半丈,昂首朗聲:“道不正,心不全,少主身負血海,卻僅欲縮頭取一女子性命,眼見得手,沾沾自喜若鴟得腐鼠;無憂身卑命賤,微不足言,然嘗有割股剖肝以盡孝,冷身熨妻以敦睦,少主避罪魁而殃無辜,當真頂天立地!“
顧放懷聞其反諷,掌內透汗,垂了眉眼,顫聲道:“弄無憫。。。。。。弄無憫功法深厚,吾難相抗。。。。。。”
“避重就輕,少主聰慧絕頂。”
顧放懷聞聲定睛,瞧著無憂,厲聲疾道:“吾自知非其敵手,然取爾性命,卻如反掌!”稍頓,又再接道:”自脫險境,吾胸滿腦空;無日無夜,無寢無食,孤身往太初天,奪九素煙,赴湯蹈火,全為深仇。。。。。。“
無憂嗤聲大作,不待其言罷,已是斥道:“不戰而屈,自行摧衄,尚敢放言,豈不笑話?”
言罷,無憂稍頓,細查顧放懷面容,見其赧然,心下一動,舌尖一抖,稍舔唇角,笑道:“少主欲殺便殺,莫要躊躇;若是主意未定,便請三思,無憂睏乏,實難奉陪。”話音初落,已是眯了眼目,抬腳往內室而去。
二人擦身。
無憂感己脈短結,胸若鼓擂,氣滯而難展,幾欲暈厥;然其步細碎堅定,掩蓋得宜,心下默唸:多行一步,便可多得一分生機。正自思量,已是踱至門邊,無憂定身,感其後顧放懷微動,心下一緊,反是垂眉淺笑,後便抬臂負手,搖首而入,恰於此時,聞顧放懷陡地抬聲:“險些落套!”
無憂聞聲,心知不妙,尚未回身,便感百脈冰止,眼簾難卷,唯見團團紫氣,彌天覆地;彈指之間,已入死局。
顧放懷見無憂遍身裹覆紫氣,貌易而形改,顧放懷牙根一酸,朗聲緩道:“吾知弄無憫勢高,然即便傷其毫毛,吾亦欣然。”
稍頓,顧放懷徐徐踏腳入室,單臂一推,便見那紫氣攜無憂緩往內堂。顧放懷取座堂上,眼目一闔,接道:“弄無憂之於弄無憫,定非牛身失毛。。。。。。“顧放懷失笑,吃吃之聲繞樑,半晌,方一開目,揩了眼角餘淚,吐納兩回,輕聲喃喃:”若知弄無憂為九素煙所制,想來弄無憫必得周身毫毛畢直!“
“雀兒去了,吾心若野舟失楫,多活一日,便多十二個時辰磨折;現下吾便取弄無憂性命,令汝親嘗切膚銷骨之痛!”一言既落,顧放懷展了眉目,自袖內柔柔取了片雀鳥華羽,將那細絨往面頰緩搔,闔目淺笑;半晌,再持雀羽,根尖向下,抬臂而上,不見少疑,立將羽尖直插百匯,此時顧放懷周天斷、血行逆,稠血上噴,尚未及頂,反是下墜,其色陡改,由赤轉白,繼而無色,漫溢顧放懷遍身。
顧放懷啟唇,喃喃卻失其意,髻發慢散,又再大張口齒,徐徐將那雀羽吞了,兩臂分置膝邊,兩足足尖相對;其耳鼻自掩,口唇雖啟,已無吐納,唯唇角淺笑,令人骨癢。
現下,知日宮。
弄無憫愁眉緊攢,兩足點地,穩落知日宮主殿前。蒼文赤武跟隨其後,聞弄無憫輕道:“殿內候著,吾當速返。”
一言方落,弄無憫手腕一緊,輕撩袍尾,拖著那掛星槎往懷橘宮方向而去。
待至,弄無憫輕喝一聲,餘下一掌掌心向下,徐徐上提,便見懷橘宮院內陡起一巨樹,無花無葉,枝椏卻是密密匝匝,細細辨來,那枝上遍是細爪,冒出枝幹亦不過半寸,爪指開合之間,樹畔游塵皆在其掌控。
弄無憫抬眉,見那巨槎浮走,這便沉身,近了那怪樹,又緩撤了腕上絲線,細細繞纏於樹上。那細爪見狀,只只大開;弄無憫將那絲線交於樹頂一爪,後便見其一一下傳——樹身百爪,紛將那絲線緊箍,不過一刻功夫,掛星槎便牢牢泊於原處,不再動作。
弄無憫眉關未有稍開,彈指之間,馭氣騰身,須臾置於巨槎之內,見紫氣彌重,其間無憂人、蛇兩身互化,豈止百變。
弄無憫闔目長嘆,半晌啟唇,似帶哭腔:“所餘恐不過九日。”一言即落,登時瞠目,緩聲怒道:“顧放懷難稱丈夫之名!”稍頓,見無憂情狀,抬掌扶額,輕聲喃喃:“吾算定其必赴肩山,若慨然赴死,吾或當留手;未料其無膽匪類,竟施此辣手於汝。。。。。。”
一言未落,弄無憫稍一抬手,卻未觸及紫氣,唯不過徒作切循,自頭而尾,徐徐拂過。
“兩酉書重,吾恐有遺漏,再當遍閱,得解九素煙之法!”
言罷,弄無憫一撣袍尾,飛身出槎,於半空展臂收掌,立時召得捲雲兩疊,停於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