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藥力雖已漸漸消失,他已漸漸能走動了,但身子還是軟軟的,駱駝也早已被驚走。
胡鐵花知道自己萬萬無法穿越這五十里的沙漠走回去。
在白天,在他有力氣時,他能不能走回去還是個問題,何況此刻夜如此深,他功力又幾乎完全消失。
“極樂之星”就在他懷裡,他不能冒險。
到後來他冷得實在受不了,就四下尋了些荊棘灌木,在岩石間尋了個隱秘的避風所在,生起了一堆火。
沙漠裡也有個好處,那就是生火非常容易,只因生長在沙漠中的植物,必定是十分乾燥的。
胡鐵花喃喃自語道:“這隻怕也就是唯一的好處了……”
他語聲忽然頓住,緩緩站起來,又蹲下去,直著眼睛對面前的一個石塊瞧著,就算他面對著赤裸的美人,也不會瞧得如此有趣。
但這只不過是塊已風化了的岩石而已。
火光閃動,他眼睛裡也發了光。
原來這塊石塊上竟染著些黑色和黃色的顏料,還有幾滴已凝固了的膠質,像是上好的牛皮膠。
這些本不是什麼奇怪的東西,但在這荒僻的沙漠中,最荒僻隱秘的角落裡會發現這些東西,那就奇怪了。
何況,他終究也是個老江湖,他自己雖不會易容術,也瞧得出這些東西是為了易容而用的。
是什麼人會到這種地方來易容呢?
楚留香身上永遠帶著這些東西的。
胡鐵花長長吐了口氣,喃喃道:“原來老臭蟲到這裡來過,卻怎知他為何又要易容改扮?瞧他用的顏色又黃又黑,他莫非是被女人追怕了,所以改扮成個醜八怪?”
想到這裡,他自己不禁笑了出來。
但事情卻一點也不可笑,楚留香必然有了危險,否則他就用不著改扮,何況他改扮之後,就沒了訊息。
胡鐵花皺著眉,將這石頭搬了家,這塊石頭是死的,他搬不動,但他並不死心,又去搬另一塊石頭。
這塊石頭竟被他搬開了,下面的沙很鬆,他用手去挖,沒多久就挖出一大包令他又驚又喜的東西來。
包袱裡有條絲巾,角上繡著個“曲”字,有個小木瓶,拔開瓶塞,就發出一股淡淡的鬱金香的香氣。
“盜帥夜留香”,楚留香原來隨時都帶著這香氣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粒黑色的珍珠,一對判官筆,一包金珠,一大串鑰匙,一個翡翠鼻菸壺,一柄小銀刀。
最奇怪的是,這包東西里居然還有隻鮮紅的,繡著並蒂蓮的女人睡鞋,一個粉紅色的,繡著牡丹的女人肚兜。
胡鐵花微笑道:“小木瓶,黑珍珠和絲巾自然是老臭蟲的,但巾上繡著的這”曲“字又是誰呢?莫非……莫非……是那位多情公主的閨名麼?……哈!老臭蟲真有一手,三下兩下,就讓人家女孩子將定情物都送給他了。”
判官筆在閃著光,這對判官筆不但比武林中通常所見的沉重,而且打造得分外精緻。
胡鐵花又道:“判官筆、鼻菸壺、鑰匙、銀刀和金珠卻必定是那死公雞的了,他這人真婆婆媽媽得和女人一樣,連鑰匙都帶在身上,難道還怕別人等他走了後,就開他的房門,偷他的東西麼──嘿嘿!看來他倒該改個名字,叫小氣鬼了。”
他自己從來沒帶過鑰匙,所以見了別人帶鑰匙,就覺得可笑得很,想到楚留香終於找到姬冰雁,他更開心。
他拍了拍手,笑道:“這兩人既已聚在一起,天塌下來也能接得住,我還為他們擔心什麼?”
但紅睡鞋和繡花肚兜又是誰的呢?
胡鐵花皺眉道:“難道老臭蟲又找到了新人?但縱然如此,他也不會要人家肚兜呀!老臭蟲怎麼會變得如此肉麻?”
他拉起肚兜聞了聞,吐了吐舌頭,失笑道:“好香。”
他忽然覺得這香氣熟悉得很,立刻就想到那天晚上,從姬冰雁家裡將兩個豔姬騙出來的光景。
原來姬冰雁竟將他愛姬的貼身物一直藏在自己身上,聊以慰情──胡鐵花忍不住大笑起來,道:“原來我們這位道貌岸然的姬先生,還是位多情種子呢!”
突聽一人道:“多情總比無情的好,是麼?”
“多情總比無情的好”,這又是何等優美多情的話,這句話被黃鶯般清脆婉轉的聲音說出來,豈非更是令人銷魂。
但胡鐵花此時此地聽了這句話,卻大吃了一驚,失聲道:“誰?”
方才那白衣人語聲也嬌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