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紅變色道:“你這是做什麼?”
他方待長身而起,只覺一柄尖刀,已抵住了他後面的頸子,刀尖冷得像冰,那紅衣女子卻柔聲笑道:“人已交給了他,就隨便他吧!是麼?”
一點紅知道自己只要再動一動,刀尖便要穿喉而過。
那駝子卻沉得住氣,冷笑道:“朋友好俊的手法,只不過用這樣的功夫,來對付兩個身上綁著繩子的無名小卒,豈非小題大做了麼?”
吳菊軒悠然道:“堂堂的楚香帥也是無名小卒麼?”
這句話說出來,一點紅的心已沉了下去。
那駝子卻大笑起來,道:“楚香帥,我若是楚香帥,身上還會被人綁上繩子?”
他似乎覺得這件事實在可笑已極,連眼淚都笑出來,吳菊軒靜靜瞧著他,等他笑完了,才淡淡道:“這區區幾條繩子,又怎能綁得住楚香帥?楚香帥將咱們的虛實探出來後,隨時都可振臂而起的,是麼?”
那“駝子”終於笑不出來了,他實在也未想到這吳菊軒竟是如此厲害的人物,吳菊軒緩緩接道:“楚香帥難道還不承認?難道還要在下動手為楚香帥洗洗臉麼?”
楚留香忍不住道:“朋友好眼力,卻不知朋友是如何瞧破的?”
吳菊軒微笑道:“楚香帥易窖之妙,天下無雙,但一個人易容之術無論多麼精妙,臉上也有個地方是永遠無法改變的。”
楚留香道:“噢?”
吳菊軒道:“香帥自必也知道,一個人的面貌、膚色、聲音都可以改變,甚至連身子的高矮都可以改變,但只有兩眼之間的距離,卻是永遠無法改變的,香帥的易容之術縱然妙絕天下,總也無法將兩眼的位置改變吧?”
楚留香瞧了姬冰雁一眼,笑道:“不想今日竟遇著大行家了。”
吳菊軒道:“而且只要加以留意,便可發現,世上絕沒有任何人兩眼之間的距離是完全相同的,只不過相差極微而已。”
楚留香道:“如此說來,閣下早已算過我兩眼之間的距離了?”
吳菊軒拱手笑道:“失禮失禮。”
楚留香道:“但我為何不記得曾見過閣下?”
吳菊軒笑道:“像在下這樣的無名小卒,香帥縱然見過,也早已忘懷了。”
楚留香道:“如此說來,一個人還是不要太有名的好。”
他此時此刻居然還能笑得出來,一點紅和姬冰雁卻已快急瘋了,一點紅身子突然向前一撲,右腿向後踹去。
他下盤功夫當真已使得爐火純青,身子這一撲,幾乎已和地面平行,誰知刀尖還是抵在他頸子上,竟未能甩掉。
那紅衣少女身子已掛在船艙頂上,笑道:“我已成了你的附骨之蛆,你永遠也甩不掉的了。”
楚留香望著吳菊軒一笑道:“你娶著這樣會纏人的老婆,那日子必也難過得很。”
吳菊軒淡淡笑道:“只可惜閣下的日子只怕更要難過了。”
這裡是船艙下的暗艙,暗得伸手不見五指,船底擦著沙地的聲音一陣陣傳上來,像是尖針在刺著人的耳朵。
無論誰躺在這種地方,自然都不會覺得舒服的,最講究舒適的姬冰雁和楚留香,偏偏被關在這裡。
也不知為了什麼,吳菊軒並不想立刻殺死他們,也沒有殺死一點紅,彷彿覺得現在殺了他們還太可惜。
楚留香嘆了口氣,喃喃道:“吳菊軒!吳菊軒!這究竟是什麼人物?怎會一眼就認出了我?”
姬冰雁冷笑道:“你以為你扮得很好麼?在你那條船上的鏡室裡,你也許可以扮得令人認不出你,但這一次,就連我也能一眼認出你。”
楚留香道:“你自然能認得出我,但你莫忘了,你和我有多麼熟,那吳菊軒又是什麼人?怎會也對我如此熟悉?”
姬冰雁沉默了半晌,道:“莫非他就是黑珍珠?”
楚留香道:“絕不是。”
姬冰雁道:“到了這種時候,你還如此自信?”
楚留香道:“黑珍珠自然也可以易容改扮,但武功卻是裝不出來的,我一瞧這吳菊軒的點穴功夫,就知道他功夫比黑珍珠強勝多了。”
姬冰雁不說話了,這船艙上卻有一陣陣談笑聲傳了下來,這船既然大多是竹子做的,自然不能隔音。
楚留香他們既然已快死了,別人自然也不必再顧忌他們,也不知過了多久,船忽然停了下來。
只聽敏將軍道:“你和那位石夫人,約的地方就是這裡麼?”